乐章的说辞其实叶霓也能理解,毕竟当初天寒地冻的,她为了保暖穿的自然多了些,里一层外一层的,再修长清瘦的人穿了也显得喜庆,再者,她本就是个农人,穿衣打扮自是与农人无异。
叶霓笑道:“乐章兄此言差矣,我大庸的子民,农人占去了九成九,农人的土地不足天下三分之一,可他们却供养了天下人,实是我大庸根基,再者,我耶娘具是农户,我亦是农户,我做农人打扮,有甚不对?”
有理有据,他再度羞窘得面红耳赤,直呼:“三娘高义,我自愧弗如。”
两人这次还算和谐,外加日后也算得上是师生关系,因此乐章方不敢太过造次,叶霓也没甚为难的意思,自然是宾主尽欢。
“这宜城酒,确实香醇。”
她由衷赞叹,不是吹嘘,实在是这时候的酒粗粝难入口,不像现代那样高度工业化产出的精细,这时候的酒,大多是农户人家自产自销。
叶家客栈收的酒大半都是从村人手中收来的,品质好坏不一,因为品控一般,叶霓也为此苦恼了许久,不过客人倒是习以为常,实在是全国各处的酒都是这个德行,好些的么,则要价甚高,农人们自是不舍得喝的,多重考虑下,她才歇了收好酒的心思。
乐章言说宜城酒乃天下名酒,家中祖辈擅长酿造,因此他才能得了几罐。
“这酒用料算不得稀罕,酿造手法却要精细,常常做十得一,因此金贵了,我亦是无有恁多,总是喝一罐少一罐的,三娘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言毕,乐章有嘀咕了几句游子思乡的诗句。
看他一脸酒蒙子的模样,叶霓心中纳闷,虽说如今她尚未上任,但两人日后在国子监中还算得上是师生关系,为何这乐章姿态亲近有余却尊崇不足?
怪哉怪哉。
但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这还是国宴前一天,刘大人邀请她与章杰一道出门喝酒,顺带结交一番权贵。
宴席上有人道:“也不知国子监那群监生下场如何?”
亲近者低声搭腔,“南宫家行事一直霸道,就算眼下不曾发难,那些个监生只怕也落不得好呀,听闻半数自请归家。”
那人为之惋惜,却也道相较于南宫家收拾人的手段,这倒也算得上是好归处了。
散会后叶霓拉住章杰细问了此事,章杰道:“三娘不知晓,前一阵子那些监生内部分作两派,一派指摘你身为女子不应当值做他们博士,另一派则拥护你,为你摇旗呐喊,却不知怎的,引起了南宫家人的愤怒,如今正到处找这些监生的不痛快呢。”
这些人口中的监生,意思就是学生,国子监的学生本就身份地位有差距,两派吵吵闹闹倒也实属正常,可她感到怪异的是,自己乃圣上亲口任命的算学博士,为何还有人敢出言不逊?
“他们这般大肆诋毁,就不怕圣上责怪?”
章杰笑道:“那三娘可知指摘你的监生都是甚来头。”
他这般答话,叶霓又不傻,好嘛,这下回过味儿来了,这是世家借此机会向皇帝施压呢。
世家子们不傻,敢堂而皇之地议论圣上钦定的人,又不是脑袋进水了,而且还是一起议论,这背后自然有家中人的授意在,且表明不是某一个世家的意思,而是盛京中众多世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