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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1 / 2)

被厚重雪块填塞的胸膛无法起伏,喉口残留的氧气被挤进肺部,浑身血液僵住,伸出雪堆的手生满冻疮。她逐渐闭上眼睛,死亡逼近。

她是流民中的一个。

三小时前,突如其来的雪崩与落石堵住他们迁徙的路,在确认无法前进后,较为年长的人决定到避风处休息。

部分青壮年外出寻找柴火,她也是其中一员,却在风雪中与众人走散,不小心踩中雪缝掉进窟窿中,被迎面而来的雪埋住,再无声息。

谁来,谁来救救她!

人类行走时带起的震颤声在雪底依稀能够感受到,她浑身发冷僵硬,被雪做成的棺材死死封住、套牢。

她的鼻息与眼泪挂上冰渣,被冻伤的嗓子呼不出半点声音,那声音逐渐远去,对方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将她当成了与周围无异的雪堆与泥土。

别走,不要走!

氧气消耗殆尽,低温剥夺挣扎的力气,她闭上眼睛,沉默地静止在酷寒中。

突然。

噗嗤——!

一道光透了进来,有什么插进雪里,随着轰隆隆巨石被推开的声音,有人的温度覆在了她的手上。

哗——!

雪沫横飞,充足的氧气随被拉起的身体重回肺部,她倏然睁眼,剧烈地咳嗽,拼命干呕起来。

“咳咳咳。”

眼前满是泪水,鼻涕顺着覆在身上的冰渣往下淌,她浑身僵直地瘫坐在雪地上,颤抖的视线先是瞟向身旁的雪坑,然后才是身旁站立着的人。

有人把她从雪里拽出来了。

下垂的视线内,对方穿着一双皮质黑靴,雪粉和冰碴儿贴在靴尖,裤腿收进筒内,显得精悍拔直。

是个alpha。

几乎在接触一瞬间,身为oga的她就捕捉到了对方身上极富攻击性的信息素,那味道并不好闻,像极了她那炮火连天的家乡时常散发出的味道。但眼下,信息素被风雪冲淡,竟在这绝处逢生的时刻带给她微妙的安定感。

她用冰冷的袖子抹脸上流淌着的液体,麻布被冻得发硬,擦拭起来像丝瓜瓤,又痒又疼。

“你从哪来的?”男人的声音柔和,带着令人信任的温度。

她继续仰头,看清了alpha的面容。

对方站在风雪里,瘦削身型像立在雪地上的标志杆,他穿着漆黑军服,正友好地望向她。

无论是在家乡还是逃亡路中,她都没见过这样打扮的军人。

索性,她发现对方腰带上本该放枪的匣子里没东西。

她哆嗦着嘴唇,缩在地上向后蹭了一步,裹紧自己,胆怯又恐慌地看向他。

“我是红雪撬救援队的志愿者,民间组织听说过吧?这身衣服是防雪服,能让救援者更好地在雪中行走。

这一带发生了雪崩,我是来救援的,结果在先前的余震中走散了,我用探测仪找到了你的位置,因此把你救了出来。

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如果你担心,我可以离你远一点。”

说着,男人与她拉开距离,抬起双手做投降状。

“根据我的经验,建议你立刻返回你的营地或寻找避风处生火取暖,与其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不如担心在冰冷天气中你很快就会被冻死。”

一阵冷风吹来,她禁不住打寒战,踟蹰着没能动作。

“好吧,为了不给你造成困扰,我先离开了,祝你好运。”男人向后踩了一脚,转身刚要离开,只听身后女孩慌忙绝望的叫喊。

“先生!我的腿摔断了,求你别丢下我!”

女孩哭泣着,瘦小身影在风雪中如同浮萍,她颤抖地祈求着。

男人叹息一声,回来把她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避风处。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走得很稳,即便背着一个人,踩在及膝的雪里,也不曾晃动半分。

“我叫李琴。”

背风的岩石下,火苗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李琴烤着冻僵的手指,不住地往男人的方向看去。

对方站在距她十米左右的另一侧,他手上有一个电子地图,密密麻麻的线圈在一起,是她没见过的高科技。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回过头,那张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的笑容。他扬了扬地图,解释道:“这是探测生命体征的救援仪器,刚才就是用这个找到你的。”

李琴低下头,火苗烤得她脸蛋红扑扑的,她用鹌鹑似的姿势蜷缩在一起,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先生,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坏人。”

“没关系,现在这世道,任谁见了陌生人都会害怕。”男人坐在离她几米的石头上,闻言安抚。

“先生是好人。”李琴闷闷地盯着他,又觉得盯着一个alpha的动作太过不礼貌,就低下头去。

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没能察觉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先生姓什么?”

“我姓谢。”

“谢先生是本地人吗?”李琴小心翼翼地问。

男人沉默几秒,将手指交叉,拇指抵着虎口,有些落寞道:“我是费船镇的。”

李琴的心揪紧,她眼睛登时红了,“您也是逃过来的吗?”

“也?你也是?”男人怜悯地看向她。

“我是秋平城的。”

“秋平,是前几天被充作前线堡垒的那座?”男人惊愕地看着她:“我以为秋平的人都死绝了。”

“歹狗们占了我们的房子赶我们出城,没能逃走的青壮年都被抓去充军做苦力了,他们不要老人小孩。我们一路走过来,粮食被劫盗的匪徒抢光了,雪崩又封了山,去哪都是死路。”李琴哽咽地望着木柴中跳跃的火苗。

“为什么不绕山走,眼下进山九死一生,你们是知道的。”男人叹息一声。

“官道到处都是举旗的反叛军,还有那些大小帮落,他们平日课以重税,眼下又断人活路,既然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哪条路不一样呢?”她啜泣地控诉着。

男人心痛地敛着眼,说不出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