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久,前路被一座厚重雪丘截断,车队在山路中央停了下来,随行人员提着铁锹除雪,雪沫纷飞。
谢敏坐在副驾,车内空空,他在通讯器上调取附近地图仔细查看,紧蹙眉头。
山道一侧不高,按理说没法积起陈旧冻雪,此处未至山内,山道上理应少见雪丘。
不对劲。
他心下警惕,将通讯器与枪匣一同收入口袋,又在车内翻找其他有用的东西,正寻着,只听后车厢门一开,有人跳了上来。
“前方路段的积雪要多久才能除干净?”谢敏以为是来拿工具的随从,习惯性问道。
无人回答,脚步声却在逼近。
谢敏即刻停手,他脑中紧绷着一根弦,视线在无声中掠向抽匣内置的圆镜,镜中,男人白色雪袍的金滚边一晃而过。
车队里没人穿白色雪袍,更不会有滚边!
谢敏拔枪悍然出手,身体旋转的同时,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傅闻安躲过枪口,俯身前踏而来,在狭窄车厢内避开货物。雪袍因动作向上一抖,风雪的寒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他在谢敏惊愕的视线中碰了碰对方的嘴唇。
“你!”谢敏愠怒地扬手,一记手刀砸下,袭击没成,反而被人化解攻势捉住手腕。
“叫这么大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吗?”傅闻安的话语里隐隐透着几分扭曲的兴奋感,但声调很冷,不容易被发现。
谢敏头皮发麻,他瞪了眼对方,偷偷回头看向外面。大部分人去雪丘旁搬运障碍物,有少部分在山道与车体之间行走,行色匆匆。
明明没人注意到他们,谢敏却觉得刺激又不安。
“离开这里,我可以当没看见你。”谢敏从牙缝里挤出话语。
“你确定?我可是特地来救你的。”傅闻安拇指抵着谢敏突出的腕骨,揉着道。
谢敏甩开手,“你什么意思?”
“雪丘的出现不是偶然,想必你心知肚明。我的人先前监测到三公里外的高山上有一支武装队伍正沿小路向此处行进,不出十分钟,你们就会打照面。
现在跟我离开还来得及。”
谢敏脸色一冷,他抓住傅闻安的衣领,指尖陷入雪袍柔顺的白毛中,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入对方瞳中,沉入一片波澜不惊的深邃里。
他恶狠狠道:“现在跟你离开我就是证据确凿的叛徒,你逼我心甘情愿选择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法从袭击中带领我的人活下来?你自信我会跟你走?
傅闻安,不要擅自给我划定阵营,我不需要你来救。
我现在是你的敌人,你认清事实!”
“对不起,我认不清了。”
傅闻安垂眸,一字一顿的同时,眸中潜藏的狠意涌出,手掌狠狠掐住谢敏的衣领。
“等……!”
撕咬般的吻砸在交缠的唇舌中,齿列碰撞带来浓郁的血腥味,舌尖被咬破,舔舐上颚时从伤口处滋来触电般的痛感。
谢敏脑子一蒙,整个人被对方拖拽着向后车厢倒去,他被按在地上,原先揪着对方毛领的手臂屈在身前抵挡过密的紧贴。
掠夺般的吻从发红的唇舌移开,对方张开嘴,扒开他的衣领,齿尖抵在他的颈后腺体上。
刺鼻的硝烟信息素侵袭而来,谢敏心脏泵出大股热血,顺着血管卷向四肢百骸。
“你他妈!你疯了?”
谢敏抬手抵住傅闻安的下颌,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他一记膝顶重重捣进对方腹部。闷哼声中,他看见傅闻安硬忍着痛,手掌卡住他屈起的膝盖,向侧压下。
咚!
膝盖被压在车厢地面,一条腿不得不分开,对方屈起腿抵住谢敏的大腿根,整个人伏下来,咬不到腺体,傅闻安则一口咬在谢敏掌心。
“操。”
气急败坏的谩骂压在激烈的布料摩擦声中。
掌心软肉被含吮在嘴里,张开的修长五指因用力而弧度僵硬。谢敏用手掐住傅闻安下半张脸,指尖再向上,对方那双淬着冷霜般的漆黑眼眸搅碎了恐怖的情欲,尽数洒在谢敏身上,像猎人占有自己的猎物。
“喂……你清醒点!”
谢敏挺腰,想缓解被压制的窒息感,但他一动,胯向上提,碰到对方的腰带。
他震惊地睁大双眼,隔着双方衣物的布料,对方在向下压。接触中,他感觉到了那挤压着他的、蓬勃跳动的威胁。
易感期来势汹汹,傅闻安想在这里进入他。
谢敏咬着牙,他感到自己后背的汗毛猛地炸了起来,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愤怒随本能在肉体中不断鼓胀,另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战栗感又缓解抵触情绪的冲势,双方僵持拉锯。
他松开手掌的桎梏,对方获得自由,去寻找更能满足他兽欲的腺体。谢敏看准时机,一记蹬腿拉开距离,反手用力,在傅闻安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傅闻安被抽得一个趔趄,脸偏过去,他像是被打醒了,骤然没了动作。
“管好你自己,想死别拉上我。”谢敏揉了揉手腕。
傅闻安虚虚攥拳,扣在地面。他几度欲抬起,内心挣扎着,最后吐掉嘴里的血沫,瞥了谢敏一下。
车厢内的光像被吸进了那匆匆瞥来的眼睛里,深邃幽暗,情绪浓稠得吓人。
谢敏不与他对视,心里后悔摔碎了对方的抑制剂。
真是自讨苦吃。
他正懊恼,只听车外传来骚动,只听一声炸响,枪声接连不断。
这么快?!
突然间,一枚子弹击穿车厢门,惨白的小圆洞钉死在加厚的钢板上,脆得像一片薄纸。
这只是
谢敏拽住傅闻安,两人向货物最密集的地方扑去,能隐藏的地方太小,谢敏被傅闻安挤着,竟比先前还要紧贴。
急风骤雨般的子弹将车门打成了筛子,一束束天光将车厢内部照得无所遁形。
子弹停歇一阵,谢敏推开傅闻安一跃回到驾驶座,山道上,身穿黑衣荷枪实弹的袭击者从四面八方包来,枪声迭起。
情况紧急,未曾事先得到消息的车队人员还在清理道中积雪,最先中弹的人死前掩护其他兄弟退到最近的货车上取武器。
鲜血遍地,被轰碎的死尸几秒前还是活生生的人。
倒车镜中,向车内扫射的敌人在更换弹夹,谢敏立即启动,挂倒档,踩油门。成吨重的大型运载车的车轮飞速旋转,沙土与雪片在轮轴下扫出,悍然向后碾去。
血喷上车厢顶的遮雪布,液体溅在防水布料上,又成排蜿蜒地流下,宛如冬日密集而干枯的巨树树枝,染红车轮下肮脏的肉块与雪。
谢敏面无表情地继续挂档,左侧窗外冲来一人,谢敏心里一紧。
咻——!
一声闷响擦过耳际,在防爆玻璃上钻出一个圆圆的洞。
对方抬起枪,板机还没扣,只见额头嵌进一个大血洞。他眼中尽是震惊与绝望,尸体向后倒去,顺雪滑进深渊下,不见踪影。
身边传来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混在枪响后溢散的气息里,分不清彼此。
傅闻安坐在副驾驶,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巡视四周,手枪压弹,随时准备出膛。
“真他妈的,到底来了多少人。”
谢敏一边骂,一边卡紧装载车内置的车带,猛打方向盘,车体在狭窄的冰雪路面上横向转动,车头车尾扫开一片欲攀上来的袭击者,横停在路上后,倒档后退,将众多来不及闪避的人撞下山崖。
“你还觉得你能独自处理眼下的事态吗?”傅闻安阴阳怪气地问他。
“闭嘴!”谢敏怒喝,“车匣里有爆破武器和无线地图仪,带上准备跳车!”
话毕,他按下操纵盘的一个按钮,后车厢顶的夹层打开,小范围爆破弹一枚枚装填在其中。他卡住方向盘,点开车内通讯系统,对车队里的所有人下命令:
“全员听令,将敌方尽可能引诱至八号车辆处,一分钟后注意爆炸闪避!”
咚——!
有人跳上车顶,厢顶夹层开合的铁链随后发出咔咔声响,有什么东西卡在其中,起降层故障的红灯出现在提示窗口上。
“真他妈能干。”谢敏低声一咒,抬手两枪解决车前草丛里的埋伏者,对傅闻安道:“你上去把链条顺了!一分钟!”
“就这么使唤我?”
傅闻安看似不情不愿,拿武器钻后车厢掀通风盖的动作却极其流利,像一尾游动灵活的鱼。
他磕着枪匣仰头,刚要走,衣角被人拽了一下,只见谢敏用冲锋枪逼退一波人,忙里偷闲回头啄了他一下。
“少抱怨,干你的。”谢敏拧着眉,脸色不悦,嘴角抿起:“就一分钟,到了不出来炸飞你。”
傅闻安轻啧,感慨特工心狠手辣,翻出通风盖时车顶已经聚了四个人。他趁最近的人不备,一个扫腿将人当空掼下山崖,攀在微微翘起的车盖上,抬手两枪击落一左一右。
眼看着卡住链条的胶皮带就要被卷进齿轮中,一旦完全陷进去起降夹层将彻底坏掉,再无法打开。
傅闻安眼疾手快伸手去拽,同一块胶皮带另一侧,隔着密密麻麻的齿轮组,另一只黑森的手青筋暴起,两股力道在其上拉锯。
是
他猛然下蹲,子弹穿过齿轮组的缝隙从他头顶射过,对方一共开了两枪,其中一枪打在齿轮组的外保护层上,竟弹开了。
怪不得要用胶皮带卡住齿轮链条,而不是强行用暴力破解,来者已然将这支车队的结构性能和搭载装备了解得无比透彻。
有了谢敏的命令与他们自身嚣张的表现,八号车辆周围聚集了大量袭击者,境况千钧一发。谢敏心里数着倒计时,一枪枪稳定收割企图越线袭向车顶的人,他冷静读秒,间或看向屏幕内闪烁的红灯,还剩不到二十秒时,红灯终于消失了!
他精神一凛,连连按下启动键,开车门向外扑出,车体平地打轮,爆破弹起降层完全升起,红灯亮起。
谢敏落地,枪声在他身后接连响起,他视线在场中高速移动,优越的动态视力令他捕捉到了仍在顶层、刚把一个袭击者击毙的傅闻安。
他到底在干什么,真想被炸飞吗?!
谢敏表情狰狞一瞬,踢开碎块,从地上捡起防暴盾牌冲了过去。
傅闻安跳下车时,自爆程序已然启动,在冰面上打滑的、无人控制的装载车一动,险些将傅闻安半边身子碾到车底。他躲过扫来的车轮,刚出虎穴,又对上几个埋伏在附近,指向他的枪口。
咻咻咻——!
疾驰如电的子弹飞在风中,一排人在傅闻安面前无故倒下,他先是一愣,从侧方冲出一个拿着防暴盾的人,拉过他的手臂,两人栽进道边的雪坑,顺雪滑进另一侧的树林里。
防暴盾盖在两人身上,冲天火光的轰然爆响中,山岳倾塌般的雷鸣声捶击着耳膜,在群山环绕的山谷里轰隆作响。
飞散的尸体与车辆碎片暴雨般撞在防暴盾上,高坚硬度盾牌上裂出蜘蛛网状花纹,撞击力传到谢敏撑盾的手臂上,令他半边身子直接一麻。
熊熊烈火中,傅闻安搭了一只手过来,他接过支撑防暴盾的工作,起身把谢敏护在脊背与地面组成的空间里。
他咬着牙,下颌紧绷,手臂僵直,显然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