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枭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他数次拿起通讯器,略带疑惑的视线顺着车窗向上望,打量了太多次这个老旧居民楼后,叹了口气。
收成两道苍白光束的车灯射穿夜色,尘霾悄然流动,侧方楼道灯无意间闪了一下,照亮残破的窗棂。
有人下来了。
黑枭转头望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身材高大挺拔,黑衣衣角随行动摆出流畅的弧线,正从容不迫地向车走来。
黑枭立刻直起脊背,手搭在档位上,视线飘移了一下,随后又正视前方。
先开门的是傅闻安,先坐上来的是谢敏。
特工一上车便缩到另一头,他抱着一个颇长的包,神色冷淡,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眼皮稍微撇着,透出股不耐烦的烦躁感。
执政官神色难得轻松,修长指节遮了下领口,解了一枚扣子,沉沉声色响在寂静车厢里:“事情进展如何?”
“受爆炸波及的船只还在打捞,据航道处目前汇报的信息,大半货物沉入河底,需要大型打捞船全速作业。城邦贸易会尚未介入调查,矿头山极力阻止,强调此次为意外事件,并提议延后港口开放……”黑枭开动汽车,缓缓从巷子里驶出。
“港口开放?他真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惜,如果他知道打捞上来的会是什么东西,大概就说不出这话了。”傅闻安一扯唇,不带情绪地道。
“长官,我们现在前往现场?”黑枭谨慎地询问。
“以最快速度。”傅闻安幽幽道。
“那,谢长官也……?”黑枭轻咳了一声,正询问着,便从后视镜与刚好抬眸的谢敏来了个视线对撞。
路灯拉长的微光倒映在特工颜色浅淡的瞳孔中,显出如猫科般窄而细的一条,锋锐逼人,如出鞘的刃,隐有威慑。
黑枭连忙错开视线,大气都不敢出。
“他跟我一起。”傅闻安缓缓揉着手,从指尖向下,停停顿顿,最后落到掌心,微微摁了一下。
谢敏用余光瞟着傅闻安的动作,看到这里,不自然地别开头。
“港口入口处放我下来。”谢敏酝酿情绪,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足够冷静自然。
“也好,需要我的帮助吗?”傅闻安颔首。
“我看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台面上的事,我不希望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傅闻安好整以暇地勾起唇,那轻微上扬的语气里藏着玩味。
“自我感觉太良好是种病,得治。”谢敏冷哼一声,他视线一移,突然凝了目光。
后视镜中,宽阔的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正在逼近,它速度不快,不近不远地缀在他们身后,看起来正常,但谢敏心中警铃大作。
经典造型的轿车的车头缝隙被黑色胶体填满,显出更具整体性的表面,车前玻璃色泽暗沉,倒映着路灯的光晕,却看不清驾驶位的情况。
这种改装过的车辆谢敏太熟悉了。
是武装组织最常见的跟踪车辆,“殉道者”内部的改装材料更具耐用性,说起来,
“黑枭,向右转!”
谢敏的厉喝爆发,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仿佛呼应般,身后轿车车窗摇下,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哒哒哒———
枪响后的闪光如跳跃的音符,密集如雨,子弹嵌入车体,被击中的闷响如用钉子划开脑壳,流弹越过车身,砰地击中路边的消防栓。
几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苍白水花倾泻而下,水液当头而下,溅满前车窗。
黑枭眼皮狂跳,他轻移方向盘,车身在巨大惯性下向右挪了一个车道。而后猛踩油门,轿车向前蹿出十几米。
引擎的轰鸣此刻竟盖过流弹迸射的炸裂声,车灯一晃,黑枭眯起眼,从后视镜看清了紧追不放的小尾巴。
他啧了一声,听到后排座有背包拉链拉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