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生死之力似乎要透体而入，追击蚩尤本源。
生死之力引而不发，在她眼中只有一团阴气。
罗夏忽然想到，如果将蚩尤意志捉来，正面挨上一击，不知道是否可以直接从根源上抹杀他。
好叫神域再无此神。
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对白无常道：“多谢白哥！”
其实白无常手里的生死之力刚刚凝聚，还未落下。
不过在旁之鬼神看来，正是那一股生死之力，救下了本该被夺舍的罗夏。
白无常神色稍霁，若有所思，收摄山字令旗，轻轻点了下头。
他身上所沾染的神火，似乎无法扑灭，还在燃烧。
罗夏担忧道：“白哥，这些火怎么办？”
白无常蹙眉无奈叹息：“无妨，待它烧个九九八十一天，自己就熄灭了。”
闻言，却见那些神火所燃，无时无刻都在消耗他的身躯。
若真这么烧下去，八十一天，白无常怕是连灰都不剩了。
这么想着，心里的感动和愧疚就愈加强烈。
白无常又道：“你无需介怀，这不过是我一道分身，虽然我们本源沉睡，无法再行分化分身意志，不过有山字令在，吸纳忘川以补我分身精神力，想来也足以应对。”
听他如此说，担忧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
牛头马面所言，他们是香火分身。既然同为地府阴帅，黑白无常没道理以本源之躯，才堪堪与之打成平手。
不过，似乎黑白无常的分身极为难得，不似牛头马面和蚩尤那般的香火神。
蚩尤一道分身意志降临，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虽然最后将蚩尤反杀，但蚩尤意志却让她无可奈何。
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如何针对鬼神意志的手段。
刑天抬头，正好碰到她的目光。
罗夏见他眼中只有漠然，心仿佛都被揪紧了一般。
牛头马面被刑天踩在脚下，两鬼咬牙切齿，却不敢如对蚩尤一般口吐芬芳。
刑天打量了罗夏片刻，哑然失笑：“听闻你要杀了我？”
罗夏目欲喷火，手捏成拳，心中思量，若是如法炮制，不知能不能将刑天也吸收了。
想到刚才所为，不由暗暗蓄力，想将精神力自五神中调动。
可周身疼痛，难以运转。
略一思索，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方才为夺取身体控制，强开穴窍，又从中摄取所有力量，逆转运行，那般横冲直撞，虽然吞噬了蚩尤分身，可伤的却是她自己的穴窍。以自身对抗自身，损耗也是自身。
将鬼神降临的意志纳入身体再行吸收，怕不会每次都有这般好的运气。
且不论这样损伤的是自己。
若下次降临的不是一道分身，而是两道三道，甚至更多，又该如何？
稍不注意，就会被夺舍。
这般行事，终究还是不妥。
转念一想，若是于体外运转，将鬼神当做精神力吸收，不知可不可行。但哪个鬼神会站着任由她吸收？且不论鬼神不可敌，单就看权柄之力，若是动用，她也讨不到好。
想到此处，她看向了牛头马面。
镇狱权柄，三息无敌。
无法调动力量，罗夏如泄了气一般，暂时放下了刚才所想。
刑天如看蝼蚁的眼神看着她：“你于我而言，不过是满足他的要求，恰好我见不惯佛国行事，究其源，若不是他们，神域也不会崩。”
牛头马面嗫嚅了会儿，没有开口。
刑天见他们嘴动了，顿时抬脚又踩了过去，踩得牛头马面龇牙咧嘴。
似是起了些兴致，似笑非笑，目光扫视在场之鬼。
“神域崩灭在即，而今都为谋将来，神域之中大约分为三个派系，一为酆都大帝一脉，做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妄想着镜花水月的未来，本源沉睡。二为香火分身一系，想尽办法散播分身，只为离开神域，意为超脱。”
罗夏忍不住怒道：“你在说你自己吗？”
刑天被她打断，冷笑：“休要拿我与他们相提并论，我只为保下神域。”
如他所言，这忘川之畔，三系倒是聚齐了。
照白无常所言所行，他们为酆都大帝一脉，本源沉睡，需要一个神海境的人，开辟小世界带着他们离开。
牛头马面则是行香火分身之法，只要有神魂境之人出现，就夺舍超脱而去。
刑天说他是三者，为保下神域。
罗夏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仇恨，嘲讽道：“你说得好像自己很伟大，还不是夺舍别人，跟香火神有什么区别？”
气氛顿时有些冷凝。
刑天淡淡开口：“自知晓神域本质，可惜人间已灭，轮回不在，若信者多，则魂魄多，信仰之力聚少成多，或可图谋稳固神域。”
罗夏只恨不能扒他皮抽他筋，听他所言，顿时冷笑：“既然你都说了轮回不在，神域之中人间已灭，接引魂魄，不消三两日他们就会消散，又有什么用？”
如吴队那般，如之前她为救爷爷和哥哥所吸收的那两人般，若没有香火供奉，他们又能安然存活多久？
稍微受到一些来自鬼神的威压，精神力就会逸散，最后消散于神域。
所谓接引魂魄，没有轮回，接引而来，不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或许涉及到他的理念，刑天也不恼，继续道：“借方外之地之人肉体，传播鬼神之力，重建信仰，接引足够的灵魂，合众仙神鬼神之力，造一方庇护灵魂之地。他们供奉信仰，我们保他们灵魂不灭。只要灵魂越多，人间或许可以重建，轮回也或许可以运转，神域定能止步于崩灭之前。如此循环往复，不愁神域不能恢复到从前。”
说到这些，他神色坚定，似乎自己站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给别人普及理念的伟人。
罗夏嗤笑：“异想天开？呵呵，如你这样说，岂不是要将那些人当做奴隶圈养？而且你自己都说，或许可以重建，只是或许而已。”
为这些或许可能之事，就夺舍她的家人！
即使刑天说得天花乱坠，她也嗤之以鼻。
这些视人命为草芥的神鬼，若是死绝，才算安然。
此刻她只希望神域尽早崩塌，好让这些鬼神尽数覆灭。
刑天自顾自讲述自己的理念：“若不入神域，他们死后，魂魄自然消亡，一切为空。死后若入神域，或许能重新构造轮回，还有转世的机会。”
罗夏愣住了！
转世的机会？
若是在虚无层中寻到了家人逸散的精神力，那他们是否也可以在神域中轮回？她无法进入虚无层，言欢既然提及，说不定有其他的办法？
可白无常所述，神域自立到如今，不知多少年月，接纳了多少灵魂转世轮回，才达成内循环一般的模式。
重建人间和轮回，要多久才能成？
即使她找到了家人的一缕精神力，难道要在不知未来的情况下，将唯一的希望送到别人手中充当奴隶？赌那或许的未来？
人间不复存在，是他们众鬼神的杰作。
可地府轮回破灭，是可以修复的吗？
等等，地府轮回破灭，什么时候破灭的？白无常并没有说，是因为人间被毁，所以地府做主关闭，还是别的原因，导致轮回崩塌？
还有，地藏王在地府中接引了许多魂魄前往西方，是通过轮回转世而去，还是直接接引死去的魂魄？
若是前者，与刑天所说办法无甚差别，只得等“或许”轮回重开。
若是后者，即使没有人间，灵魂也可以入西方佛国。
那现在还行吗？
想到这里，她看向牛头马面的目光顿时炙热了起来。
似是感受到了她炙热的视线，牛头马面有些不明所以。
听着刑天画大饼听得好好的，你忽然看我们啥意思？
可惜他们此刻不敢如面对蚩尤一般口不择言，甚至始终秉持着小心翼翼的姿态。
就听黑无常道：“神域重建轮回之事无异于痴人说梦，大帝都做不到的事，你们又凭什么觉得可以？我们所愿与你们背道而驰，此人关乎我地府未来，此后我自会上报大帝。”
重建轮回，连酆都大帝都无计可施，遑论那些天庭之众。
刑天听此话，道：“酆都大帝或是以地府权柄之力重启轮回失败，不表示合众神鬼之力，无法成功。神域所涉人类信仰，若是信仰足够，或可重开天地。”
他的意思，聚集足够多的信仰之力，就能修复轮回。
因为世人大多不信鬼神，不信轮回。
所以轮回崩灭，并不是地府做主关闭，而是信仰崩塌导致。
黑无常面无表情不置可否，他话少，不喜言语，也不擅口舌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