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香也不再叫卫褚卫大哥。
彼此以老韩、老卫相称呼。
此刻,卫褚坐在干草上,而韩香则眯着细长眸子,警惕塞外风吹草动。
卫褚风寒虽说好了,可两只脚掌却不知为何,莫名肿胀,像是被沸水烫了一样,走起路来针扎一样刺痛。
为此,韩香将负责警戒的活独揽之,让卫褚好生休养。
一天六个时辰,直望的双眼酸涩不已。
“咱们彼此端屎端尿的患难交情,说谢谢就见外了。”
韩香明白了为何史书上记载了那么多起,将军率领麾下士卒倒戈本朝的事迹了。
明白了为何那么多兵卒,宁肯背上造反骂名,遗臭万年,宁肯舍弃家人亲朋,不顾亲人死活,也要誓死追随将军。
一起扛枪、一起站岗,端屎端尿,生死与共的患难之情,有时候就是高于亲朋之情。
更是绝非帝皇与士卒间的君臣之情可比拟。
元灵十三年,二月初一。
卫褚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两只脚掌膨胀了数圈,连鞋都穿不上了。
韩香上禀长官,独自一人看守祁连塞,让卫褚待在玉门关安心休养。
二月初五。
卫褚两只脚掌开始溃烂,流脓的同时散发腐烂的酸臭味。
韩香每日回来都会拿着匕首,将腐坏部位的烂肉生生剜去。
老兵们看过后连连叹息,说是严重营养不良,再不进食肉蔬,则溃烂会沿着脚掌往两条腿蔓延,届时就得截肢才能保住小命。
玉门关肉蔬极匮乏,连百夫长这样的军官都吃不起,更何况卫褚一介无名小卒。
“老韩,我不能死。”
之后,卫褚拄着拐杖出了玉门关。
整天都待在大漠上,找蛇、找蜥蜴、找蝎子,找所有能吃的活物。
半夜回来后,韩香也会帮着抓老鼠。
总之二月一整月,卫褚几乎吃遍了大漠上所有活物种类,甚至连蛆虫都不放过。
三月份的一天。
清晨,韩香被一阵哄然大笑声吵醒。
少年睁开惺忪睡眼,爬起身子走出石屋。
不远处的空地上,燃烧着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口铁锅。
锅中沸水滚滚,煮着一匹昨儿死掉的老马。
玉门关几位百夫长仿佛几头狼王,围坐铁锅,人手捧着一根大骨头恶狠狠撕咬着。
而在一众老兵指指点点的嬉笑声中,卫褚学着狗的模样,一会儿转着圈,一会儿汪汪狂吠,一会儿吐着舌头,取悦几位百夫长。
“男人的尊严都被你个废物丢尽了!”
“厚颜无耻,猪狗不如的鼠辈,赏你了!”
一位百夫长将啃干净的骨头递向卫褚。
卫褚刚要伸手接住。
那位百夫长冷笑道:“做狗就要有狗的觉悟!”
卫褚谄媚一笑,张开嘴巴。
百夫长却故意手一松,让骨头掉在了地上。
卫褚没有丝毫犹豫,低头用嘴巴咬住沾满土尘的骨头。
竟当真如欢脱的野狗般撒丫子跑开。
最后。
那锅马肉骨头全归了卫褚。
男人将骨头全部研磨成粉,每天喝小米粥时给自己和韩香一人加上小半勺。
你还别说,真顶用。
卫褚溃烂的脚掌很快好了,不过却留下了后遗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而韩香也能明显感觉到,原本虚弱弱的身子,开始渐渐有了气力,不再总打哈欠,困意连天。
“值得吗?”
韩香问。
“老韩,我不能死在这儿。”
卫褚成了玉门关的笑话,将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男人一点也不在乎,只想活着。
“老韩,只要能活下去,活着见到我妻女,莫说做狗,就是吃屎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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