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助早早醒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狱卒衣服,将散乱的头发梳拢好,精神满满的,巡视起辖区来。
他认真的,看过一个个的牢房,见得囚徒安安静静的,没出什么茬子,略微点头,很是满意。
一两圈下来,他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又回到了所属的小空间,无所事事起来。
不出意料的话,他已经将一天的工作量都做完了,如远房二叔所说,真是一个养老活计。
而这,要从一年多前说起。
那时,他还是个凡尘俗世小镇上的少年,突然收到远房亲戚的书信,说给找了一个活计,他二话不说,拎着几件衣服就出门了。
然后,他入了黑渊大狱,一处幽深黑暗的地界,起初有些害怕的,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后来待久了,发现也就光线昏暗一点,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过,据远房二叔所说,他那个时代,黑渊大狱渗人的很,辖区内的囚徒,算计无双,将狱卒骗得团团转,以至于有了三大生存法则的出现。
黑渊大狱危险时代的终结,来自于一个叫做“陈青帝”的狱卒,他的经历,不可复制,乃是那种让人仰望的存在。
“二叔,青帝前辈真的是个大人物吗。”
望助对这些故事,很难感同身受,他没经历过,但故事的主人公陈青帝,他却是见过的,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少年,语态温和,如邻家哥哥。
他初见时,确实是喊“哥”的,但“二叔”望闲的脸却是黑了,觉得差了辈分,改为“前辈”。
不管怎么称呼,陈青帝是一个温和的人是没错的,他很难将对方的身影,和那些威严满满的大人物重叠。
“很大,比你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大。”
望闲肯定道。
有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陈生的权势地位,放眼仙宗,放眼边地,都称得上是一尊恐怖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是无数修仙家族的领袖,终其一生也没法接触的。
陈生无论拜访哪一个宗门,都会受到最高的礼遇,所见之人个个恭敬,不敢违逆。
也就是望助,有“甲十一区狱卒”的身份,才能以卑贱身份,常常见到,甚至当面说话,无有顾忌。
“看不出来呀。”
望助摸了摸后脑勺,有点迷糊,此生见过的大人物屈指可数,以前小镇的镇长,直接管辖上千人,很是威风,再是入得仙宗来,一路年轻修士,白衣飘逸,当真是神仙人物。
除此之外,其余众人皆平平,二叔和陈生一样,没多大威势,更多是长辈的温情。
“你这种心态很好,不会累。”
望闲神色无奈,又有点感叹,望助心性纯良,见识浅薄,才能在陈生面前,保持一个平静的心境。
换他,若不是和陈生相交于微末,有同僚之情,几十年相处打底,也得紧张。
毕竟陈生现在站得位置太高了,轻轻一拨,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很难让人平常对待。
“修炼要上心,我给你的传记,多用心钻研,等某天你觉得翅膀硬了,想去外头见识一下了,也有底气。”
望闲絮絮叮嘱着,他一生也就这样了,但一辈子积攒的东西,都给了望助,或许这个少年能走得更远。
“二叔,我知道的。”
望助能够理解这份照顾,心下感动,平时也暗暗努力修炼,观看传记,揣摩人心,不想让关心他的人失望。
“你将这远方侄子叫来,确实不错,增添了一点人气,不会太冷清了。”
蔡荣须发发白,坐在那里,看着望闲在教导远方侄子,脸上浮现出笑意,像是暖阳下的老爷爷看着活泼的小孩子一样。
“你要不也叫个族人过来,免得晚年太过孤寂。”
自望助来到后,望闲心情好了很多,见得蔡荣情况,不由得提议道。
“甲十一区自你我之后,就只望助,确实得多招录一二狱卒。”
蔡荣有些心动,以前年轻时不觉得什么,一到老了,有时想到故去的老常头和大福,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竟是有些想念。
若是身边有个体己的后生,说说话,他虽是没什么好赠予的,但冲着和陈生熟识,也是一份天大的机缘,不算耽误了年轻人。
“那等牢头来了,你和他说一声。”
望闲认同,甲十一虽然很安稳,但必要的看管不能缺了,他和蔡荣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等到都去了,剩下望助一人,确实是不大妥当。
“说什么?”
似是念动而显化。
一道年轻的身影,自黑渊大狱深处走来,周遭幽暗,一下被压制住了,像是有明光微放,虚空都明亮了一分。
“我俩日渐衰老,甲十一区人员又少,我想让一个族中的后生小子进来做事。”
蔡荣见了陈生,依稀少年,岁月没多少侵袭在身,直感高深莫测,幸是多年的交情,没有畏缩,将心意平静的说出。
“此事简单。”
陈生当即,写了一张任事书,盖了宝印,让蔡荣拿此开道,不会有阻碍,很快就能如意。
“青帝前辈,你是大人物,经历得多,能不能跟我说说外头天地的趣闻。”
望助今日,听了陈生如何神异,但具体之处,还是不知,此时真人当面,眼神微微放光,再是懵懂少年,也对仙道世界的趣闻,很感兴趣。
“不可说,不可说。”
陈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那些过往,实则并不有趣,是悲欢离合,是黯然落幕。
如大福等心境安宁老死无憾的,还是少数,大多不甘寿数到头,修行一场空。
他看似风光,内心却是伤横累累,不觉荣耀在身,值得夸耀。
“这样啊……”
望助理解,但还是难掩一丝失望之色,初窥仙道波澜失败了。
陈生话语一转,带点鼓励,道:“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的,外人说来,总是没有亲身经历的激荡。”
仙道多是失意人,但能引得世人前仆后继,定然是藏着无尽精彩的。
“我呀,太平凡了,只怕一生都没有激荡的经历。”
望闲苦笑,他少年孤苦,没有远房二叔捞一把,现在还在穷乡僻壤饿肚子呢。
来了黑渊大狱,做个狱卒,纵然衣食不缺,但依旧是仙道的底层。
像他这样的人,哪里能如龙入鹏冲天九天,大抵平静无趣的过完一生,才是归属。
“这一道玄黄凝气术传你,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陈生轻笑一声,将手一点,落在望助的眉心上,玄黄凝气术上百字,如飞燕般,在他识海中排列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