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批兵马的涌入,襄阳外城告破。守城兵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挡对方的进城。殷旷之从内城赶来,下令兵马进行阻击。但是,此刻一片混乱,将士们心气全无,那里还能阻挡?
对守城方的将士们而言,这种功亏一篑的感觉是最令人难受的。前前后后两个多月的困守,顶住了对方疯狂的进攻,又等到了朝廷出兵的好消息。然而,最终却在胜利在望的时候突然被攻破城门。这种感觉是何等的令人沮丧。兵士们士气全无,根本提不起斗志。
殷旷之见情形不对,急命兵士退入内城防守,作最后的抵抗。但绝大部分士兵都在外城防御,此刻想退却也退不回来了。
外城街头巷陌之中,血腥的巷战开始。士气大振的桓玄兵马人数本就占据优势,十余日来的不顺让他们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此刻破城之后尽数发泄,势不可挡。反观守城方,士气低落,毫无斗志,战斗从一开始便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在混战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外城局势基本被桓玄兵马所掌控。死伤数千人之后,大量的兵士抛下武器跪地投降,近万名襄阳守军迅速瓦解。
殷旷之退入内城之中,内城只有不到四千人防御,殷旷之意识到大势已去。他一面下令死守内城,一面赶回内城府邸之中去见殷仲堪。
殷仲堪坐在大厅之中,烛火摇弋闪动,照的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神情有些萧索落寞,神情和精神似乎已经游离在现实之外。半夜里巨大的轰鸣声惊醒了他之后,随后便是连续不断的坏消息传来。外城传来的喊杀声惊天动地,在殷仲堪听来,那仿佛已经跟自已无关,跟现实无关一般。
殷旷之从厅门口冲了进来,神情慌乱的喊道:“阿爷,阿爷。”
殷仲堪抬头看着儿子,沉声道:“情形不利了是么?”
殷旷之低声道:“外城已丢失,近万将士没了。要么战死,要么投降。眼下只能拒守内城。”
殷仲堪吁了口气,点头道:“不怪你,旷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尽力了。他们应该是用火药炸开城门的。他们居然有这样的东西在手,那便是天意了。看来,徐州李徽跟他们有所勾连,提供了他们火药。哎,国之将灭,妖孽逆贼横行勾结,已然难以挽回了。”
殷旷之本想问清楚殷仲堪的意思,听父亲的意思,那是徐州的李徽和桓玄进行了联合。但是这种时候却没有时间去细说此事。
“阿爷,那些事回头再说。时间紧迫,外城已破,内城也难坚守。阿爷要赶紧撤离。我已安排骑兵,北城尚有通路,我们赶紧走。”殷旷之急促道。
“走?呵呵呵,去何处?我们还有何处可去?”殷仲堪苦笑道。
殷旷之道:“阿爷,可去的地方多了。北边南阳郡鲁宗之还在,我们可北上去往南阳郡。若阿爷不愿留在南阳也可,我们可以在南阳前往豫州,去投奔朝廷兵马,再回头进攻桓玄。总之,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殷仲堪摇头道:“我不走啦,我还有什么脸面离开。我被桓玄戏耍,信了他的诡计,才有今日的报应。杨佺期一死,便该轮到我了。投奔司马道子么?我之前坐拥荆州,对他或许有用,才有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格。眼下我成丧家之犬,投奔他作甚?受他羞辱么?旷之,你带着人突围出去,阿爷留下为你们断后。阿爷死也要死在这里,与城共存亡。”
殷旷之跺脚道:“阿爷,何苦如此。十万火急,耽搁不得。如今还在意什么面子,还后悔当初作甚?要先保存性命,再图崛起报复。阿爷,快走。”
殷仲堪摇头道:“我意已决。你快些突围。我去内城城头守城,无需多言。”
殷旷之说这话,站起身,抓起放在身旁木几上的一柄长剑,提在手里大踏步往外走。
殷旷之见殷仲堪固执已见无法沟通,当即朝外边喝道:“来人,动手。”
从外边冲进来十几名亲卫,直奔殷仲堪。殷仲堪怒斥道:“干什么?干什么?”
殷旷之道:“阿爷不肯走,儿子只好用强。回头再向阿爷请罪,任凭阿爷处置。诸位,速速扶大人上车往北城突围。”
在殷旷之的命令下,一干亲卫将殷仲堪架着脚不离地来到府邸之外,塞进了马车之中。殷旷之一声令下,十余名将领和六百多骑兵簇拥着马车朝着北城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