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发生的这件事情传入了城里,也让不起眼的小山村好生扬了名。
不过,是恶名。
村里的事告一段落,楚云梨本来想搬去城里住,但是保康和村东头的夫子相处得特别愉快,她便也不急着搬。只是,她想要帮助更多的人,便经常去城里做生意。
郝喜最近日子过得不错,父亲不敢再强迫他,就连春珠也变得勤快起来。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姐姐威胁了一家人,父亲肩膀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没痊愈,根本就不敢抬那条胳膊。
他知道姐姐对自己好,如今也没有人阻止姐弟俩来往,便经常过去走动。
只是,姐姐在村里的时间不多,三天两头才会回来一趟。郝喜经常会扑空,不过,他也不失望,姐姐不在,还有外甥在呢。
楚云梨在城里很快就开了三间连着的铺子,这一次她卖的是瓷器,不过不是自己烧的,而是买了一大堆白瓷,然后准备了一些新鲜的颜料,凡是喜欢画画的,都可以来画。
会画画的人都不缺银子,这门生意很是新鲜,在城里算是头一份,一开张,就做得不错。
她不愿意住客栈,很快就买下了自己的院子,她想要帮助别人,需要敛财,于是,短短两个月之内,又开了第二间铺子。
她开的铺子客源滚滚,不用看账本也知道赚了不少。外人只觉得惊奇,但有人却不是滋味。
苗父这一日找上了门来。
楚云梨最近挺忙的,一直没回去,父女俩见面还是两个月前,这短短的时间之内,苗父整个人苍老了不少,头上的白发多了好些,脸上的皱纹也深刻许多。
“爹,有事?”
苗父看见铺子里的许多年轻公子正在认真画画,问:“生意不错?”
楚云梨颔首:“还行。”
“就我知道的,城里有两位老爷准备开类似的铺子,等到他们的铺子开张。你这边生意肯定会受影响,据说你这价钱还不便宜,到时……”苗父喋喋不休。
楚云梨不爱听,打断他的话道:“这生意不成,那就再做别的生意。你不用为我操心,还是管好家里的事吧。”
苗父一听这话,总觉得女儿在嘲讽自己。最近家里的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周兰说是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他都已经让夫人看好此人,千万别让周兰出去转悠或是被外人看见。
结果,不知道周兰什么时候准备了落胎药丸,前几日家宴,他想让儿子儿媳和好,跑去赵家说了不少好话才把冬雨接了回来。
本来气氛不错,儿子日子一直在寻求妻子的原谅,跑去赵家各种伏小做低,可能是有了些效果,冬雨跟儿子有说有笑的,他正觉得欣慰,就在冬雨喝掉一碗汤后,忽然腹痛不止,等到大夫赶来,孩子已经要保不住了。
即便是大夫用了上好的药,他还咬牙买了百年人参,孩子最后还是落了下来,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
事情闹得这么大,赵家夫妻赶过来之后,女儿之余,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夫人忍不住,两边吵了起来,赵家一气之下,把冬雨带了回去。
最近这些日子,赵家人一直都在针对他,宁愿不赚钱也要把他的生意抢走。苗父累得心力交瘁,各种挽留那些老客,还是被抢走了大半。
他本来就把摊子铺得很开,为此手头没有多少现银,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关掉了五间铺子,等于少了三成生意。这还只是面上的,私底下,他对比原先的盈利,只剩下一层了。想要维持现如今的那些铺子都很不容易。
苗父白天很忙,夜里又睡不着,整个人都要熬干了。
家里的事焦头烂额,苗父说女儿的生意做的不错,这才想要过来见一见……也是为了结一份善缘。
以前他没把这个女儿看在眼里,是他觉得这丫头不会有什么出息。但现在不一样,女儿完全是白手起家,凭借自己开了六间铺子,这一转眼就快赶上他了。
下个月,他可能还要关掉几间,说不定还不如女儿如今的生意做得大。
这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都不敢相信女儿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爹!跑过来关切你几句,是真心为了你好。”
楚云梨似笑非笑:“是么?”
听到女儿的语气,苗父心里很不高兴:“我是你亲爹,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难道我会害你?”
楚云梨不接这话茬,转而道:“上个月我把外祖父外祖母接到了家里,现在我家里热闹得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苗父脸色难看至极。
“你愿意和他们来往,却不愿意跟我这个亲爹……”
楚云梨打断他:“人活在世上,要知道感恩。当初我能够在郝家平安长大,是因为他们愿意接济我娘。”
没有人愿意养一个拖油瓶,郝父更是不喜欢继女,饶是如此,他只是让苗惠儿多干活,并没有不给她吃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苗惠儿的外祖家经常给银子。
苗惠儿对自己的外祖父母一直都心存感激,只是她能力有限,舅舅那边不喜欢自己,她不好意思上门去。
楚云梨来了就不一样,她不缺银子,完全可以请几个人伺候二老,表表孝心。
如今,就连不怎么喜欢苗惠儿的舅舅,对她也慈眉善目。说到底,没有人喜欢长期打秋风的亲戚。如果有来有往,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家里多一门亲戚。
苗父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努力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开口说难听的话。当初苗惠儿的娘是出来做丫鬟的,只能伺候他一个家境不算富裕的年轻人,可见她家本身就挺贫穷。
苗惠儿愿意和那些穷人来往,也不愿意和富裕的亲爹交好……苗父真的越想越气,他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女儿,再说下去又会吵起来。于是霍然起身:“我还有事!”
楚云梨没有挽留。
苗父出门之后也不再想去铺子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因为生意被抢,每一间铺子都在亏损。他气冲冲回到院子里,在路上忽然又碰上了自己的管事。
这个管事最近没有管铺子,被他放出去在外头打听苗惠儿的事。
“上个月姑娘的盈利有一千两。”
苗父都惊呆了:“就凭那个画瓷器的铺子?”
管事颔首:“有些文人公子画出的东西特别受人追捧,姑娘花高价买回,然后又以更高的价钱卖出去。”
苗父:“……”
那种东西,本来就是卖给有缘人。喜欢的人恨不能捧上所有的银子相求,价钱全靠众人追捧,根本没个定数。
孔氏看到男人回来了站在门口发呆,问:“在想什么?”
苗父回过神:“当初你为何容不下惠儿?”
孔氏也知道那丫头最近生意做得不错,没想到男人会问到自己头上,冷哼一声:“当初是你自己承诺过娶我之后会把她们母女送走,我只是让你履行承诺,没想过针对她们,你现在后悔了?”
苗父确实后悔了。
他还想劝一劝妻子以后和苗惠儿好生相处,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听动静就知道出了事,两人来不及说话,急忙奔进屋。
只见周兰趴在地上,身下都是血。她满脸是血,朝着门口伸出手,痛苦地喊:“大夫!”
苗父转身就走,立刻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去请大夫。
原来是周兰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挺重,肚子朝下。前些日子苗父才亲眼看见儿媳妇落胎,此时看到满地鲜血,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夫赶到,说是周兰要生了。
周兰的肚子如今刚好八个月,当下都说七活八不活,这个孩子……怕是有些危险。
苗康赶了回来。
因为赵家的针对,家里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苗康做生意多年,即便是努力挽救,也还是控制不住家里生意渐渐破败,他发现自己也不是无所不能,并且特别后悔自己那样对待冬雨。
原先他很期待周兰腹中孩子的出生,可如今知道孩子的出生他家里的生意来换,他对这个孩子也没有了多少期待。
听着里面周兰惨嚎不止,他心中一片麻木。
一直到了深夜,听到了一声如小猫一般虚弱的孩子哭声。
大夫奔了过去,看见孩子的情形后,摇摇头:“不太行,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孔氏颓然摔倒在地。
她发现自己错了。
之前她想要保住两个孙子的,想要两全其美,结果事情弄成这样。如果她没有强求,没有护着周兰肚子里的孩子,冬雨的孩子就不会丢,至少能保住一个。
现在……鸡飞蛋打,一个都没能保住。
孔氏心里堵堵的特别难受,一张口,竟然喷出了一口血来。
她面色奇差,好在边上有大夫。
大夫把脉后,脸色有些奇怪,又换了一只手把脉,最后起身:“老爷,关于夫人的病症,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还请跟我出来。”
苗父一脸麻木。
冬雨腹中的孩子没了之后,他以为自己还能做祖父。如今……这个孩子也没保住,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了这个孩子,他甚至搭上了家里的生意,要多亏有多亏。
大夫连喊了几声,苗父才反应过来,跟着到了院子里:“什么事?可是夫人的身子有不妥之处?”
闻言,大夫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夫人好像是吃了寒食散,但……这东西容易上瘾,又花费不菲,夫人用得还挺多,现在想要戒除,可能不容易。”
苗父惊呆了。
他用妻子的嫁妆赚了不少银子,但却不舍得在家人身上花费太多。寒食散这种东西,可以用来止疼,但是特别贵,是从京城那边来的金贵东西,有银子都不好买,关键他舍不得。
因此,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没见过这种东西。
“哪儿来的?”他需要捧着岳家和妻子,每天夜里都会回来睡,妻子碰这种东西,他真的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不知。”大夫摆摆手,“老爷还是自己问一问吧。不过,查清楚了也没什么作用,戒断寒食散需要超出寻常人的毅力和忍痛能力,夫人可能……熬不过去。”
大夫都走了,苗父还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找不出任何疑点。于是进门,问靠在床上的孔氏:“你最近有没有用什么熏香或者是药?”
孔氏都吐血了,刚才吐出来的那个血根本就不是鲜红,看着像是暗红。当然了,也不排除深夜里烛火映照下看差了颜色。听到男人这话,她摇头:“没有!对了,上个月亲家母送了我一些养身药丸,那段时间我心力交瘁,经常头疼,那药丸特别有用,吃过就不痛了。”
苗父:“……”
“赵家送的?”
孔氏看着男人脸色越来越沉,迟疑着问:“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敢用赵家送的东西?”苗父抹了一把脸,“我们家可害了冬雨的孩子,害了冬雨的名声!人家恨你入骨,你怎么就没有点自知之明?”
孔氏哑然:“送药的时候不止一个月,那时冬雨还没有落孩子……”
只是,冬雨已经知道她暗地里力挺周兰的事,面上对她很恭敬,心里却已经很毒了她。
孔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男人话中之意是赵家害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质问道:“她们下毒害我?”
苗父闭上眼点点头:“寒食散!你有没有听说过?”
孔氏听说过这种传言中才有的东西,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吃上,算算时间,她已经吃了一个月……她一着急,喉咙一甜,又猛地吐出了一口血。然后整个人晕厥过去。
人很奇怪,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吃什么都很香,即便是身上有所不适,也觉得是小事儿。但要是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就感觉自己处处不适。
即便是孔氏一发作,苗父就赶紧送上药丸。她的身子和精力还是在短短两三天之后就变得破败不堪,后来连下地都不能。
看那样子,根本熬不了几天。
赵冬雨主动登门,看着面前的婆婆,问:“你是不是很恨我?”
孔氏恨不能爬起来将儿媳掐死,她眼神中满是怨毒:“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赵冬雨呵呵:“你毁我一生,背着我让周兰生孩子……即便是父亲不喜欢周兰,你躲躲藏藏也要让她生孩子,哪里对得起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