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运输艇在大海上行驶,驾驶室的多功能小雷达图一闪一闪。
王胜蹲在甲板上,感受海风吹过脸庞撩起发须。他背后靠着双联三十毫米炮,炮手穿着救生衣坐在上面。
王胜得知炮手是同乡,甚至还是炮院出来的。他说这款炮现在好打多了,因为前几年换装了带雷达引导的光电瞄具。炮手抱怨道,先前的那个机械瞄具简直是噩梦,就是铁环与竖着的针摆在一起,打天上的飞机甚至会被瞄具盖住。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战斗位置,随行的工人、士兵全部待在枪盾后面,有的步枪干脆架在射击孔上。
这里是夷州海峡中心的部分,甚至名义上是公海。运输舰本来是和主力舰一起航行的,运输舰实在太小,也就比重型渔船大一点。舰上唯一的贵重物品就是货仓里的两辆96B主战,但都是受损回去大修的。
运输船航速很慢,只有十几节,很快就落在最后,只有一艘沿海炮艇护着。炮艇携带两具反舰导弹与四个鱼雷发射器,主炮是一门速射75舰炮。
炮艇的主炮炮管护罩已被取下。
王胜眯着眼吹着海风,忍不住好奇地询问之前海战怎么打起来的。炮手脸色大变,就跟川剧变脸似的,一下子就愤世嫉俗起来。他说自己本来是大驱上的。“妈的!真t憋屈!你知道吗?这t大驱是炮战里沉的!”
“炮战?”王胜已经傻了,“谁脑子有病带这么多导弹去打炮战!”
“欧洲那帮白皮纯艹蛋。我真以为那就是一次寻常的对峙,那时全是大舰脸贴脸的,最近的与勇敢级只有140米。”炮手回忆道,“我能看见船舷上的人头。”
“我坐在房间吃饭呢……那不是我的执勤时间。”
“前面什么东西炸了,火光一闪,我们这全部亮堂堂,好一会才有爆炸声。”“我没见过这种爆炸,只觉得五脏六腑全被挤压一遍,海里仿佛有什么巨物撞击在舰船上。”
“船上警灯一下子全部亮了,我戴上防火面罩,进入位置。舰长突然下令向什么地方射击……实弹,妈的……十几分钟后就听到要撤离,然后前脚刚离舰,后脚舰就沉了。”
炮手拍打着30双联炮的炮盾,非常懊丧,他说自己也因为这件事来到这里,想当初自己在学院也是于这种小舰上训练的,还真是“人生一轮回”——这不,回起点了。
王胜眯着眼看向这翻滚的大浪,他的内心也随之波涛汹涌。那么大的舰艇……无数工人的血汗……真艹蛋的说沉就沉!简直有一口气郁在胸口。
眺望大海,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极度渺小,在战场中……他别说是个人,连一粒沙都不算!
士兵的意义究竟在哪呢?
炮管延伸在傍晚的残阳里,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步枪,紧紧握住它。
王胜深知此时的宁静只是为了等候更大的爆发。最后的爆发是什么样的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战争太残酷,它在剥夺盛世下人民仅有的选择权……
是的,盛世与乱世只有一种区别,那就是人民是否能以最小的代价做出对自我生命的选择……只要能,这就是盛世。
王胜家里还有自己的母亲,还有更多亲人,这是他在南国一直活下去的理由……这也是他加入这场战争的理由。
也许战争会胜利,然后历史冠这为“伟大的卫国战争”,然后自己被认为是英雄。也许……自己会失败,这场战争就会成为正义方对独裁者的讨伐,自己也会成为匪军。
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我只是一个小兵罢了。王胜摇着头,海风呼呼灌耳。
太阳已经一半没入水面,残阳正在一寸一寸收束自己的力量,再一跃而起准备投入漆黑的怒海里。
“戒备!”运输舰上的警示灯突然亮起来,一下子整座舰船全部活起来,炮塔电机嗡嗡地鸣叫,迅速旋转,对准海面。身侧的炮艇快速散开,伴随着嗡鸣,身侧的导弹已经竖起。
“4点钟方向!不明舰只!发射识别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