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帝一怔。
“景长生没劫车吗?”
“劫了。”
他站在紫宸殿廊檐下,独自默默良久。
*
大邕十八九年正月初,太子大破西戎军,取敌两城。
淮阳侯退守巨城。
西北边关。
自去岁十月至今,三月里,西北军历经十余次大小战役,有胜亦有败,以一己之力对抗三国联军。
其中,定北王霍辙所领铁甲卫,立下赫赫战功。
长宁郡王霍昶在长期拉锯战中不再藏拙,第一次展现出惊人的军事天赋,锋芒毕露。
老定北王霍钧则坐镇大帐,调度三军。
定北王府仅剩之三位将领,愣是没让三国联军踏破西北。
京中,永丰帝身子渐弱。
为免社稷动荡,逸王与长公主封锁帝王病重消息,于紫宸殿代政务,皆以帝王之诏令出。
永丰十九年三月初,太子点将西南,协助安南王父子据守边关,月末,太子与赵邡援兵西北。
距离太子出征,已有半年。
西南战场由大邕与南楚共同推进,从边关转至西戎境内。
西北前线,西北军骁勇无畏,太子援兵到后,以定北王霍辙为首的大邕军队直取三国联军总帐而去。
四月初,太子及定北王与三国联军决战末粱城,两军交战数日,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中旬,末粱城破,三国联军彻底溃败。
同月,长宁郡王霍昶亲斩西戎大皇子阿尔布,太子活捉北狄驸马皇甫信,夺敌三城。
北燕惧而退城。
五月,北狄上书求和。
帝不允。
定北王率兵北上,势如破竹,破北狄皇城。
倚月公主败走。
五月中,西戎,北燕派使臣求和。
*
西北军营。
看完京中送来允和的密折,太子望向茫茫大漠戈壁中耸然而立的战旗。
入眼处尽是大邕王旗。
好些已经破损了。
这一战,耗时八月余,亡北狄,弱西戎,拒北燕。可大邕付出的代价亦不少。
这八月来,国库开支甚大,几乎是取大邕大半之力以战。
战久伤民,百姓们也需要休养生息,所以只能停在这里。
对他太子来说,足够了。
此战之后,大邕至少可得二十年和平。
京中父皇病重渐甚,他不能在边关逗留太久。
“传孤诏令,半月后犒赏三军!”
永丰十九年六月,西戎北燕赔款割地,与大邕签订十年停战条约。
彼此都知道,这所谓的十年,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所以大邕狠狠要了两国的赔偿款项,加上缴获北狄所得,皆充盈国库,用之于民。
七月,太子整顿军备完毕,准备班师回朝。
临行前,太子特地前往了长宁郡王处一趟。
“半月了,定北王还没找到吗?”
北狄城破后,霍辙率兵收整北狄。可就在半月前,他视察北狄一座名叫甘谷的城池时,遭遇突袭。
此后杳无音讯。
那日随他同去的士兵,皆由归佑将军率兵陆续寻回。
或是人,或是尸体。
整个营队中,唯有他与寄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霍昶摇头,痛苦捂面,泣不成声。
王束跟在太子身后,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
紫宸殿。
唐清疾步而来,“西北来信了。”
昭华迅速起身,“找到人了吗?”
他看着昭华,不知该如何开口。
昭华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茶水溅落在衣襟上,却浑然不觉。那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眼眸中,此刻起了无尽涟漪。
“尸体也没有找到吗?”
唐清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信纸。
“七月,北狄境内尘土飞扬,黄沙盖天。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至今还没寻到人,他很有可能……”
被掩埋在黄沙之下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昭华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那双眼睛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封几乎宣判了霍辙命运的信件。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呢喃着信纸上的字,泪水在一瞬间决堤。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是他的结局……”
他是手拥五十万军队的定北王啊。
是西北大漠上空盘旋的鹰,是百姓心中军功赫赫的战神。
她以为重来一世后所有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去。
大邕不必历经宫变生灵涂炭,父皇没有病逝在永丰十七年七月二十四,三哥不再疾病缠身,五哥不会被假圣旨赐死于两河……
老王爷霍钧因为他活了下来,霍昶也没有死在战场上。
甚至于她都好好地活着。
无灾无病。
可为什么本该有最好结局的他,却死在了甘谷。
“昭华。”
永丰帝颤颤巍巍由常礼扶着出门来。
自打之前定北王失踪的消息传来,他便替女儿提着心。
“父皇……”她含着泪,走到永丰帝身前,跪下去,“女儿不孝,想求父皇应允……”
“父皇都知道。”永丰帝眼角起了水雾。
这大半年里,太子在外西征北伐,昭华也并不比他轻松多少。
他的身子不好,逸王身份敏感,太子属臣只认她一个。
战争带来的银粮损耗太大了。
太子能在外畅通无阻地打,归功于她死死稳住了大后方,源源不断地送去补给。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一次次筹集到一批批的粮草送往边关,亦很少有人知晓她每次在紫宸殿,一坐就是好几十天。
他只看到,女儿日日来向他请安时,渐渐宽松的公主朝服。
她为大邕做的够多了。
“朕的爱卿定北王,迷失在敌国异乡,你去替朕带他回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