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广集殿的时候,唐清唐衍两兄弟对坐着,四目相对,相顾却无言。
昭华只当没看见火药味,睁着眼说瞎话道:“兄长们聊些什么呢,这么热闹。”
唐衍第一个抽身出来,笑眯眯回话:“正说御花园里秋菊盛放,等着重阳去采呢。快来坐。”
他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唐清没抬眼看她,只温声喊了她的小名:“芝芝。”
略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
昭华笑着坐在唐清身侧,回唐衍的话,“重阳是好日子,父皇方才还说重阳家宴上要兄长们都参宴。”
“三哥何时进宫的,都不与我说一声。”
唐清脸色微霁,“没见你在,就先来探望你五哥了。”
唐衍挑眉,懒得与他这冷面冷色的三哥说话,笑意盈盈问昭华:“今日午后,听侍女说起你急匆匆地入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还没出声,唐清先冷眼了,“出何事五弟自己不知道去查?”
他似乎极不喜欢昭华与唐衍接触。
唐衍轻笑一声,“弟弟我如今已是残废了,如何还能查什么?”
“我不过问一句话,怎么感觉三哥对我芥蒂十分大啊?”
唐清闻言眼神更冷了,“当日在广集殿,你身边的人故意诱导。”说这话时,他眸光扫过唐衍身边的小粟子,“亏本王还以为,你是真的受了刺杀。”
他自小与其他兄弟姐妹都没有什么往来,可自认是一家人,必定是要相互保全。
谁知受了唐衍的暗算,遭了禁足。
连累她母妃家族也受人口诛笔伐。
最要紧的是,唐衍此人,如今与芝芝越走越近。
他如何能放任。
唐衍反问:“皇兄为何不认为,被你所杀那内侍,当真是刺客呢?”
“你连湖州都能去,即便是刺客,何需本王亲自来给你除了。”这也是叫唐清十分厌恶唐衍的地方。
他讨厌被人当作棋子。
“凭五弟的心计手段,整个京城,谁不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呢?”唐清冷笑,“怕是连京中有些权贵都不知,即将大祸临头了吧?”
唐衍歪了歪头,眼睛里渐渐透露出寒芒。
唐清冷笑,眼里亦是冷光。
昭华不动声色端了茶起来喝了一口,正要开口说话,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定北王府归佑,求见昭华殿下。”
兄弟俩齐齐看向门外。
归佑入门来,拱手对昭华道:“我家殿下眼下情势不好,听说殿下这里有慈真大师的药,属下特地前来求取。”
昭华起身,“三哥五哥,我先去一趟。”
唐清大概知道霍辙遇到了什么事。
他同霍辙,也算知己。
“去吧。”
唐衍紧跟着道:“看完人了来五哥这里,五哥最近新学了泡茶。”
昭华微微福身,转身随归佑出殿门。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药,竟将他药倒了?”
她边走边想,霍辙作为西北定北王府的世子,自小接触到的毒药迷药何止万千,莫说太后宫里的迷情香了,哪怕再来十倍的迷情香,对他都没用。
正因如此,她之前才有恃无恐。
可眼下看归佑这急切模样,她都有些拿不准了。
归佑不是寄留,他是一向沉稳的人。
“属下也不知怎么回事,世子回来后不久,突然就浑身难受,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归佑淡淡说了一句,催促道:“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吧,属下总觉得是和殿下之前的病症相关。”
昭华脚下生风,心里也有些烦躁起来。
难不成是药性相冲?
到了霍辙的殿内,她顾不得礼数,径直就冲了进去。
归佑留在了门口,“殿下,属下们就伺候在外面,您若有吩咐,随时喊我等。”
昭华走进里头,只见霍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厉害,胸膛的起伏也微弱得紧。
她心头一惊,连忙探了探他的手腕,又探了探他的颈下,最后手指挪到他的鼻下。
她收回了手,自言自语般道:“心脉相冲,看来又得施针了。”
昭华背过头去,从腰后取下金针袋,摊在床头边的桌案上兀自挑选着合适的针。
却没看见身后那人,忽然嘴唇勾了勾,睁开了眼。
霍辙正要起身给她个“惊喜”,下一刻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摁住肩膀反压了回去。
昭华长腿一迈,跨坐在他的腰上,眼神从未这样冰冷过。
右手里的银针紧跟着抵到了他脖颈的脉动处。
“别拿你的命开玩笑,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霍辙也不挣扎,任由她的左手死死压制着自己,他跟个被女土匪胁迫的良家男儿一样,柔弱笑道:
“没娶到媳妇儿,还不想死。”
昭华瞪他,“那你还作死骗我!”
“没有骗你,咳咳咳……”霍辙剧烈地咳嗽后,虚弱道:“我是真难受。”
昭华皱了皱眉,从他身上起来,“哪儿不舒服?”
他无奈叹气,“哪哪儿都不舒服。”
昭华半信半疑地又去探他的脉,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一把将霍辙拉坐起来,捏住他的下巴,“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