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椒房宫的时候,并未在正殿内见着皇后。
正想着更衣回来请安,一入清凝殿内殿,便见床榻边一个身影正忙碌着。
皇后穿着常服,正亲力为她铺床,挂香囊。
唐翘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母后。”
谢皇后闻言便很是欣喜,拿着香囊转过身来,温柔笑意地看着她。
床榻边的烛光将她的身影笼罩在光辉里,明媚温和得叫人失神。
“我叫人做了百合香。”她将那香囊拿给唐翘看,“你入学过后便要累了。百合香挂在床头,便能叫你晚上睡得好一些。”
“还不止呢。”紫苏在一旁介绍道:“那枕头,枕芯里装了清心宁神的药,就连被子,都是娘娘用泽兰之香薰过才拿过来的。”
身为公主,这些待遇于唐翘是理所应当的。
可叫人动容的,是谢皇后的慈母心肠。
唐翘拉住她的手,感触不已。
“母后,您身子不好,这些事情,交给艾艾她们去做就好了。”
“艾艾和苏荷虽然细致,可未免有些疏漏的地方。”谢皇后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有执念,“民间子女入学时,家中父母要为其置办细软,铺床。你就在国子监,也不必住里头。我便在清凝殿给你铺了。”
她行头极好,挽着唐翘去看。
“你瞅瞅,可还喜欢?”
唐翘只略略扫一眼,便晓得谢皇后费了多大的心思。
从床榻上的花纹纹样,被褥,帷帐,再到屏风,挂落,甚至于花几上花瓶的材质,插花的品种,无一不是她喜欢的。
好些细微之处,连她都还没发觉自己的喜好,皇后却已经暗暗看清楚了,尽心为她置办好。
许是夜风太湿,又或许是烛光太刺眼,她眼里渐渐有些湿润。
哽咽道:“母后布置的,怎么都好。”
“这最后还有一个香囊呢。”皇后听她一句“好”,便格外欢喜,又喜意洋洋去挂香囊,“这里头啊,放了在广济寺求的平安福。”
她小心翼翼格外谨慎而又虔诚地系好,“可以保佑你平安顺遂,万世无虞的。”
似乎这样便可以真的做到庇佑女儿。
可唐翘晓得,皇后素来不信佛的。
如今却将那平安福看得无比重要。
她也不信佛的,可她突然也想去广济寺走一遭了。
“母后别忙活了,各处都极好了。我与母后说说今日学堂里的事情可好?”
皇后莞尔,“先不急,我叫人筹备了席面,先用了晚膳,别饿着。”
“好。”
皇后说叫人筹备的,便必定都是极好的吃食。
倒不必是什么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可却都是唐翘爱吃的。
尤其是中间那盅放在炭火上沸腾滚烫着的,鸳鸯暖锅。
“这烧汤锅子,是渝州之地的特产。我特地叫小厨房的人去外头学了回来的,可也不知学没学到精髓。”皇后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小白笋,“若有哪些不好的,你与我说,我再叫人改进。”
“没有不好。”故乡的吃食,母亲之宠爱,没有什么比这更叫唐翘心头温暖的了,她知道皇后素来不沾荤腥,于是也给她的碗里夹了好些她素爱的吃食。
皇后一个不落地都入了口,又嘱咐素琴去准备牛乳茶饮子。
“暖锅虽好吃,可油腥太盛不易克化。喝些饮子,不仅解腻,对身子也好。”
为了给女儿弄一个暖锅,皇后不仅精心准备了底料食材和做法,也问询了能够更健康些饮食的吃法。
她不想克制女儿的喜好,便尽最大的努力,为她解决掉后顾之忧。
夜里母女俩清退了伺候的人,挨着坐在东暖阁的软榻上。
其余便只有一个琥珀,将自己盘成一团在皇后腿弯上,打着呼噜呼呼大睡。
母女俩便在琥珀温和而绵长的呼噜声中细话家常。
“张夫子的胡子当真被剪了?”
“听说是中舍的一个学生做的。张夫子气得连夜写了奏折要递上去呢。说是要参昌安伯教子无方。”
“这可怜的哟。”皇后乐不可支,“张夫子那胡子啊,还是当年我还在王府时就续起的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眼下被昌安伯府的小儿子剪了,怕是要痛哭流涕了。”
说起昌安伯府,皇后也诸多感慨。
“昌安伯府的大公子杨潜得力,在金吾卫中很受重用。小儿子杨藏也是聪明得很,却偏偏被忠勇侯府家的世子给带着常常逃学。昌安伯夫人前些日子入宫,与我说起此事时还十分焦急。”
听到忠勇侯府时,唐翘眸光微闪。
“母后,我才入京不久,许多人不认得。”她询问道:“这位忠勇侯府的世子,可是许归璋?”
“芝芝不曾见过他吧。”皇后笑道:“那孩子啊,虽说不勤于学,却格外知礼懂事。模样更是生得俊俏无双。若你见过,想来是不会忘的。”
说着,皇后狐疑地看向她,“芝芝怎么问起他来?”
“听人说他有大邕第一美男子的美誉,我不过好奇罢了。”
这话可就叫皇后开始警惕了,有意无意道:“芝芝啊,这看人呢,不能只看长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