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中午的时候,季蔺言回来。秦简另有事情要办,会回得迟些。
别墅里很安静,感觉不到又多了个人住进来的气息。一号已经在苏芩他们搬完箱子以后,又把地板擦洗了一遍,老旧的地板保养得很用心,光滑得像打了蜡。
季蔺言目光在一楼一扫,不见人。
这种老式的小洋楼什么都好,就是木质结构,踩在楼板上容易发出吱吱的声响。于是楼梯和二楼的房间、过道都铺了地毯,减少噪音。
季蔺言上楼以后,刚过拐角便看见书房外堆砌的纸箱。因为昨天秦简已经提前告诉他,今天装公文的箱子会运来,他记得,他特地留了门。
是谁把箱子只堆在门口却不进门,已经不言而喻。
男人眉骨动了动,听见露台那边似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撇下靠墙垒得有半人高的箱子,径直找过去,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初秋的天气,她穿着短袖T恤,直,胖瘦刚好,看起来很清凉。
当然,季蔺言首先注意的不是苏芩腿部的线条,而是她腿上白嫩的皮肤。瘀伤全好了。然后他才有空闲,顺带欣赏了一下,于是又见到了她脚下那双粉红幼稚的拖鞋。
她站在靠近透明玻璃护栏的地方,搬了张凳子摆在身边,把季蔺言非常眼熟的鱼缸架在凳子上面,正微微低头,手里捏着吐司屑,向鱼缸里投食。
因为她躬身的动作,领口张开得有些大,露出少女纤瘦好看的锁骨。
季蔺言目光一触即收,刚一转开,却不小心透过她正抬手摊着吐司的手臂袖口,因为袖口宽松的原因,视线毫无阻拦的穿透进去,瞥见了她淡蓝色文胸的花边和肩带。
男人眼神波动了一下,直接跨步过去。
“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你的护卫。”
背后突然传来的男声把苏芩吓了一跳。
他走路都不带声响的吗?她还以为自己的五感已经算得上敏锐。他站在背后看了多久?
“简应该关在房间,做她的实验。”她几下把剩余的吐司捏成渣,全扔进去,拍了拍手。
面对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不是很自然。苏芩分析,这应该是最初对他极差的印象,留下的后遗症。所以礼仪课上的老师才强调,人与人之间第一印象很重要。
“箱子已经搬到你门口。”她站在原地,微微往过道口探身,冲他指了指。
“看到了。”他没有如苏芩预想中的,至少先倒回去把过道给腾出来。而是走向她,不过他的视线,显而易见,看的并不是她,而是正在鱼缸里拼命浮在水面,张嘴吸食物的小家伙。
“比起面包,它更喜欢专门的饵料。”
“是吗?可是它吃得很欢。”
“那是因为昨天没人喂食。”
她将信将疑的望了眼一本正经跟她讨论该如何养鱼的男人,答道,“好吧,下次我试试。”
她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没问他饵料放在哪儿。
季蔺言也没纠正她的态度。
苏芩觉得有件事她应该要问清楚。在没弄清金鱼的主人是谁的情况下,把鱼缸擅自搬到露台来,似乎不太礼貌。
“鱼是季师兄养的吗?”
“不是。”
那是谁的?她用清澈的墨玉眼盯着他。
季蔺言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手指轻轻在水面上撩动几下,那只刚才还贪心的想要把所有食物都吞吃殆尽的金鱼,居然欢快的冲他游过去,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热情吻他的指尖。
“啊。”苏芩惊讶的叫出声。“它不怕人?”
她知道有些鱼可以以角质层的皮屑为食,但那不是金鱼。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观赏鱼亲近人的。她记得上一世大学里有室友也养了鱼,那只鱼胆子就很小,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它使劲往深水里躲,无头苍蝇一样乱窜。那只鱼没能捱到毕业季,它在四人寝室里经常遭受女生们叽叽喳喳的惊吓,夸张的时候,它会惊恐得撞上鱼缸壁,最后那鱼活生生被自己吓死了。
“秦简没有多余的时间喂养它。正考虑送人。”
秦简很冤枉。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阁下的心意,并没有真正打算要送人。
“那就养这里好了。”她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话,一边还学着他的样子,将食指伸到水下。“之前总觉得露台风景美是美,到底缺了点什么……”
她注意力完全被轻咬她指尖的金鱼吸引,麻麻痒痒的,忍不住弯起嘴角。
季蔺言错过了她嘴边的笑意,只是注意到,鱼缸里因为她只顾逗鱼,动来动去的手指,两人的指尖几乎要碰到一块儿。
他的骨节分明,偏瘦,修长。她的明显要短他一节,指甲修剪得圆融可爱,活泼得很。
这个场景让他陌生。
季蔺言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苏芩还低着头,专注的逗鱼玩儿,那只空着的手却精准的抓住被她随意搭在阑干上的毛巾。
“喏。”
很自然的,仅仅一个字,清清楚楚表明了她的意思。
等她举着手,对方却没接,她才迅速反应过来,面前的是他,不是苏寓。
每次学校放假,运气好的话碰上周女士亲自下厨,做她喜欢的糖醋小排。满满一盘,几乎都进了她和苏寓的肚子。
啃完排骨,满手都油腻腻的,她的座位靠近沙发,都是她帮苏寓抽纸巾。这动作习惯了,余光瞄见他手指还滴着水,下意识的就抽毛巾给他。
“刚才擦鱼缸的,不是太干净。”记起他的讲究,她说着就要反悔。
没想到他却接过去,毛巾瞬间从她手里到了他手上,她还保持这虚握的姿势。
“先搬箱子。没事做,就过来搭把手。”季蔺言解释得很清楚。他之所以没那么嫌弃,是因为搬完箱子可以一起洗手。
然后他把擦了手的毛巾扔回给她。转身在前面带路。
好吧,他把她当饭店的侍应生了吗?
苏芩将他用完的毛巾又搭回去,打算待会儿再来收拾。看着男人的背影从露台明亮的阳光里隐没进阴凉的楼梯口,她就着毛巾蹭蹭手,很快跟上去。
第一次进季蔺言的书房,窗帘大开着,光线很好,白天不用开灯。
苏芩抱着箱子,目光随意一扫,发现他的书房装修得很有特色,像古老的英式建筑,宽大的能当床板用的书桌对面,居然出现了落地钟和壁橱这样通常只能在博物馆展览的古董。
苏芩不禁羡慕的多瞄了几眼,这才照他的样子,将箱子都搁在书桌侧面的地板上。
到后来,只剩苏芩一个人搬。季蔺言蹲在那里,用军刀挨个儿划开箱子上的封条。他根本没跟她商量,就已经高效的分配了任务。
“今天都不用上课?”男人头也没抬的问她。
她走到他身边,弯腰把箱子放下。要是这时候季蔺言抬头,会很容易看到她领口下的风光。
看他把划开的箱子都往右手边推了推,她站起身,用脚把刚搬来的这个蹭到他手边。
“下午有初级手速和光离子定向。”精英班已经开始教授机甲的课程。
“嗯。”他蹲着,换了只腿,接过她踢来的箱子。“伤好了,晚上继续?”
苏芩一愣,目光盯着男人摁着箱子边缘的手背。就是这只手,昨天一次次强硬的按住她,然后再一次次把她扔出去。
刀锋划破胶纸,发出呲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撕裂音。
连胶纸都会反抗的呜鸣。
苏芩只考虑了一秒,非常确定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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