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节老师之策
会场上响动的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根据纠察办所调查的材料举证，让不知内情的常委们感到非常震惊。别看陈研修与段龙知道冯伟做了点违纪之事，但是看到这些事实依据，内心也为之震撼了一下。
根据材料显示，光是那些非法侵占的房地产物证，就足以重判冯伟几年。另外，还有几位重要证人，已经被纠察办秘密保护起来。方浩然到没有问沈斌怎么保护的证人，在这方面他相信沈斌的能力，也许证人已经送到南城也不好说。
纪委书记林祖义咽了下口水，抬头说道，“方书记，陈市长，诸位常委们，针对冯伟的处理意见，我支持双规。另外，身为纪委书记，我对监管不力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里，我郑重的向大家检讨。”
陈研修慢慢的举起了右手，“我同意双规。”
“赞成！”段龙马上附议了一句。
所有人不禁一愣，他们没想到陈研修和段龙居然连反驳都不反驳，就支持这一决议。十五位常委都举起了右手，决议全部通过。这还是自方浩然上任以来，常委会上第一次全部通过的决议。苗稼祥非常兴奋，冯伟的双规已通过，沈斌构陷之事自然没人会再提。苗稼祥本以为方浩然会很高兴，却发现方浩然的表情一直很凝重。会议结束之时，苗稼祥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想找方浩然聊聊，却被方浩然直接拒绝了。
方浩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马上通知黄维，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他需要静一静。别看公开处理了冯伟，但此时方浩然的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没人愿意拿自己的政治生涯赌博，方浩然也不是那种为了正义不顾一切的人。在会议上他那样做，也是被逼无奈没了退路。当时那种情况，方浩然如果退缩，不但以后再也无法掌控局面，还连累着沈斌也会被拿下。
方浩然很清楚沈斌的做派，光天化日之下谁也不会傻不拉及的去抢夺机密文件。这种事一调查，沈斌绝对逃不了干系。所以，方浩然衡量利弊，只能冒险抛出冯伟，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浩然想了想，拿起电话给孔庆辉拨了过去。这种时刻方浩然不知道该找谁，只能看看他这位政治老师有什么办法没有。
“孔书记，我是浩然，有空吗？”
“浩然，怎么这么清闲，你们西丹不是大旱吗，你这位书记可要身体力行，人家都盯着你呢。”
“孔书记，我遇到了意见棘手的事，想请教一下。”方浩然沉闷的说道。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想让我在省委会议上帮你们说说情，多拨一些抗灾款项。”
“孔书记，我说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而是个人私事。可以说，我的政治生涯遇到了一个难关。”
“哦？说说看，怎么回事？”
“我~得罪了一个人，一位权利非常大的领导。”
“谁？”
“国务委员，发改委主任陈佳。”
“怎么回事？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电话中，孔庆辉收起了玩笑的口吻，变得认真起来。
“孔书记，是这么回事，我市有一名干部严重违纪，沈斌已经把案子调查的很清楚。但是，没想到这位干部是陈佳的亲戚，而且，还是亲情比较近的那种。今天上午我们开了常委会，开会之前突然接到崔乃成部长的电话~！”
方浩然没有隐瞒，详细的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方浩然告诉孔庆辉，今天他如果选择退缩，政治上或许没问题，但是很可能让他一蹶不振。所以，他想破釜沉舟的赌一下，赌陈佳的党性和胸怀。
方浩然说完，电话里沉默了一下，只听孔庆辉叹息的说道，“浩然啊，别犯傻了，这世界没有神，圣人也死绝了。人家可是姑表亲，你这不是抽陈佳的脸吗。而且，官场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高层大员的亲属犯了事，你可以上交，但绝不能判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样做你等于是给我党抹黑。人家关起门来杖责一顿，只要外界不知道就好。
浩然啊，你还是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这种事盖都盖不过来，你居然拿到常委会上大张旗鼓的讨论。现在倒好，想隐瞒都隐瞒不了。”
听到这话，方浩然感到一阵心寒，拼搏了一二十年，难道就是为了迎合这个官场规则。方浩然很想改变，所以才浅下心来交接政界朋友，为了就是等将来有一天自己不再位低言轻的时候改变这一切。现在看来，他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
“孔书记，算了，既然到了这一步，爱怎么怎么吧。我心无愧，不在乎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方浩然带着悲愤的口吻说道。
“吆喝，还给我拽起了文言文了。不要这么难过，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方浩然一愣，赶紧问道，“孔书记，您~您有话就说嘛，我现在心情很乱。”
“浩然，这件事确实棘手，陈佳身为国务委员，而且还是哪个省都得求上门的发改委主任。人家一句话，书记省长肯定要把你割舍掉。但是，如果你说的那个冯伟没事的话，事情还有转机。”
“孔书记，这边不可能没事，我不能出尔反尔撤销双规。那样的话，还不如撤了我呢。”方浩然赶紧说道。
“浩然，处罚违法乱纪的干部，这是你的本分。但是，你要学会转嫁矛盾，这才是为官之道。当个好官不容易，所以好官更要比贪官多长两个脑袋。这样的事，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记住，到了你这种级别，要学会推卸。”
“推卸？推给谁。”
“当然是沈斌那小子了，别忘了纠察办是中纪委垂直领导部门。陈佳只是副总理级别的国务委员，跟中纪委书记比起来，谁大？中纪委王明山书记那可是政治局常委，他陈佳算个屁。”
方浩然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让沈斌先把事情捅上去？但是，中纪委要是压下来呢？再说了，我可是挂名的西丹纠察办主任。”
“所以说，这件事你得牺牲沈斌，让他承担起全部的矛盾焦点。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住你。”
方浩然一愣，断然否决，“不行，我不能这么做，那样的话途可就算毁了。”
“你看看，你这人怎么老是钻牛角尖。你想想，陈佳还能干几年，先把沈斌拿掉一两年，到时候风声一过你再启用不就得了。堂堂一个市委书记，启用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谁会追问。”
方浩然想了想，“这~能行吗？”方浩然此时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该不该听孔庆辉的。
“找沈斌谈谈，他会理解你的难处。趁着事情还有余地赶紧去办，不然一切都晚了。”
“那好吧，我听老师您的。”
方浩然挂断电话，揉了揉印堂，默默的考虑了一分多种，这才拿起电话，给纪委书记林祖义拨打了过去。
“林书记，双规令签发了吗？”
“方书记，审核部门正在与纠察办核对材料。这是必要程序，只要核对完马上就签发。”
“那好，你听着，暂时不要签发，其他正常进行。你等我电话，什么时候签发我会通知你。”
“这~不好吧，方书记，针对冯伟双规可是常委会上通过的事情。”
“你放心，我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别忘了我是市委书记，有这个权利。不管谁问，你就说是我违反规定阻止签发的。”
“那好吧，我等你消息。”
放下电话，方浩然感到身心一阵疲惫。堂堂一个地市级市委书记，居然面对小小的下属犯罪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抓人，方浩然不禁感到有点悲哀。难怪很多官员都得了抑郁症，这样下去，恐怕他也快了。
方浩然默默的坐在办公室里，他在等，等待一个能解套的重要电话。方浩然心里明白，双规冯伟的消息很快就会被陈佳知道，自会有人给陈佳通风报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方浩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方浩然默默的祈祷了一下，拿起电话问道。
“哪位？”
“方书记，我是林祖义。”
方浩然心中一喜，“怎么，有事？”
“方书记，刚刚省纪委书记顾连德给我来了电话，询问冯伟的事情。您看，这怎么办？”
“你怎么说的？”方浩然的心提了起来。
“我说常委会上全体通过，正准备签发双规令，不过让您给阻止了。”
方浩然暗暗松了口气，“你等着，这事只听我的命令，出了事我负责。”
方浩然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方浩然拿过来一看，正是顾连德书记的电话号码。
“林书记，这事就这么定了，有事给我联系。”
方浩然挂断电话，赶紧按下接听键，“顾书记好，刚才正在卫生间，不好意思啊。”
“小方啊，冯伟的事，是你办的吗？你应该清楚他的背景吧。”
“顾书记，是西丹常委会一致通过的决议。冯伟与陈佳主任的关系我也是在开会的时候才刚刚得知，但那时候已经通过了。所以，刚才我违背了原则规定，通知林祖义暂停签发双归令。”
“小方，做的不错，你应该有这个政治头脑。冯伟的事情不要查了，可以找他谈谈，好好警告一下。刚才陈主任给我说西丹要双规他侄子，把我吓了一跳。既然没事就好，我马上给陈主任挂个电话。”
两个人挂断电话，方浩然不禁苦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不是市委书记，而是一个贼。
方浩然没有停顿，马上按下呼叫器，“黄维，立即通知沈斌，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好，我这就去办。”
方浩然靠在后座上，自己的戏份演完，关键就看沈斌这把刀了。方浩然既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还得让西丹大权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沈斌这一刀，必须要把段龙牵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