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大榜单贴在了布告栏上,榜上金字映入前头的百姓们眼中,正是‘玄门榜’三个字。
玄门榜首:无。
玄门榜第二:慧沼禅师。
玄门榜第三:含光子。
玄门榜第四:张午。
玄门榜第五:天野叟。
玄门榜第六:吕翁。
……
有人迅速将玄门榜上文字浏览了一遍,开始与周围同伴议论了起来。
“似天野叟、吕翁这般只闻其名,未见真人的‘仙人’,再不展露形迹,便会彻底被后来者所取代,逐渐在玄门榜上销声匿迹了啊……”
“张午已然跻身玄门榜第四的位置?!
这位不良帅于玄门榜上拔升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他最近又做了甚么,缘何能跻身玄门榜第四?
除却今时仍在空置的玄门榜首之位——他已是玄门榜前三甲了……”
“看来尊驾的消息并不灵通啊,不知昨日不良帅力挫道门二十三宗掌教,只败落于含光子手下之事?
圣人钦点的不良帅,有这般能为,于天下百姓而言,确是好事。
毕竟,如今的不良人,专门察禁天下诡事,圣人或有以不良帅为玄门都领袖的意思……”
“不良帅虽然从前势头正劲,但如今已经展露颓势。
——昨日,他虽能力挫二十三宗掌教,最终却败落在了茅山宗掌教大宗师李含光手下——若只是惜败还则罢了,百日玄门榜争锋,其终究有再度战胜含光子的可能,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这位不良帅,在那含光子手下,连一招都未能支撑得住,便潦草落败了!”
“嘶——”
“含光子这是到了何等境界?!”
“不良帅力压二十三宗,该是何等的风采?可就是这样豪杰人物,却在含光子手下撑不过一招……道门修行,真是匪夷所思啊……”
“连含光子这般修行,都只能屈居于慧沼禅师之下。
慧沼禅师怕已经成佛了吧?”
“成佛却还不至于,不过,我听人说,慧沼禅师如今已是真正的‘菩萨’了,那可是活着的、咱们亲眼能见到的菩萨!”
“菩萨为何不发慈悲,赶紧把天下的诡都给收了?”
“你这是甚么话?
个中自有内情,哪里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揣测的?佛爷们做事,有佛爷们的道理!”
那些被不识字的百姓们请到最前头来、解说当下玄门榜上变化的文人秀才们,当下议论之间,忽因三言两语互相吵闹了起来。
不识字的百姓们不敢参与他们互相间的争论,更没有那个嘴皮子去劝架,便只得局促不安地站在后头等着,等他们唇枪舌战三百回合,分出上下高低之后,才好请气顺的那一方,帮忙解说玄门榜上变化。
几个文人挤在玄门榜布告栏前,吵闹的声音愈来愈大。
崇佛的与尊道的争执得脸红脖子粗。
此时,有几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挤进了人群前列,一高瘦青年人打头,其看似瘦削,身上力气却不小,充作前锋,硬生生地为后来的几个同伴挤开了一条通往布告栏前的道路。
他的几个同伴,多是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男女,走在这支队伍最后头的是一个头发斑白、身材高而胖、面容黢黑的老者,那老者咧嘴向周围被挤得摇摇晃晃的人们赔礼道歉着,其张嘴大笑的模样,总莫名有浓重亲和力,原本还对他们一行人怒目相视的百姓,一见老者脸上笑容,心里的气愤首先消去了八成,又随着老者一拱手,道声‘对不住’,剩下的两成也烟消云散,不翼而飞。
甚至还有些朴实的百姓反而与老者搭起了话:“恁识的字吗?也来看玄门榜咧。”
“我大徒弟识得些字!
他能看得懂!”那高胖老者看着最前头的高瘦青年,眉眼周围皱起的每一道沟壑里都载满笑意,“让他给你们读读啊!”
“行嘞,行嘞!”
“好!”
“给额读读,站了半天了,啥也没看懂!”
周围百姓们纷纷应声,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那老者与他领着的这些年轻人身上,这一行人还有同伴在人群最后头等着,他们的同伴守在一辆骡马车前,骡马车上堆着几个粮袋、几个陶坛,还有几口铁锅——从这伙人的家当来看,他们倒像是一伙厨子。
“阿武,阿武!”那老者朝挤到布告栏去阅览玄门榜上字迹的青年人呼喊道,“你给大伙读读,读一读那玄门榜上写了些甚么!
老乡们都不识字,他们等得久了,站在前头识的字的人也不知道给人家念一念,说一说,人家各自还有活儿等着做呢!
前头的人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行!
我给大伙儿读读!”那青年人掀开前头的几个文人,那几个文人秀才被老者一番话挤兑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又在气力上拼不过前头的青年人,便悻悻地退散去。
围观百姓哄笑了一阵,便渐渐安静下去。
高瘦青年看过榜上文字,转而与百姓们读了一遍,结合自己的些许见闻做了一些解说与分析,百姓们听得过瘾,对这一伙像厨子似的人也就更加亲切。
末了,那青年人道:“这位不良帅,而今晋位委实太快!
确该有人杀一杀他的锐气了!
你们说,他顶着人家灶王神教魁首的名头,到处惹是生非,甚么灶王神教的手段,从未见他使过——
我不说他别的甚么,就是觉得他有点欺负人家灶王神教了!觉着人家灶王神教势力小,在朝中无人,就强行占了人家的位置,叫人家没法子出头——”
“行了!
说这些做甚?”高胖老者脸上带着笑意,打断大弟子的言语声。
周围百姓们对青年人一番言论只是哈哈一笑,也不会多嘴去与青年人争论什么。不过来往人们到底因这青年人此番言论,心中生出了些许纳闷:“你们难道是灶王神教的人,不然缘何会替那没影子的灶王神教抱不平?”
围观百姓四散而去。
被高胖老者称作‘阿武’的青年人面上尤有愤愤不平之色,向师父说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师父。
这不良帅不就是占了咱们灶王神教的位置?
他要是用灶王神教魁首的身份,到处行善积德还则罢了,他要是顶着这个名头,草菅人命,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岂不是败坏咱们灶王神教的名声?”
那高胖老者斜乜了‘阿武’一眼,道:“你懂什么?!
人家既然能得灶王神教魁首的身份,长安京城里的圣人还有贵人们,肯定是验明过人家的身份,确定人家真有灶王神教的手段的。
行了行了,别在这和碎嘴婆娘一样了,赶快走罢。
别脉的弟兄们还在等着咱们——华山上有大诡,这次咱们灶王神教十三脉弟兄聚集起来,把这大诡炸了,也扬名立万一回!
——说不定这回过后,咱们灶王神教也名声大振,从此也从隐宗转为显教了呢?”
阿武一番言语,本是希望获得师父的认同,未曾想到会引来一番斥责,顿时有些委屈,站在驴车后头,就是不肯跟着同伴们朝前走了——师父见此情况,只得露出个笑脸,哄了徒弟几句:“别着急阿武,到了地方,其他灶班弟兄说不定也在议论这灶王魁首的事儿。
他顶了咱们的名头,肯定得给个说法出来。
这些问题,到时候肯定能得解决!
走不走啊,阿武?”
阿武闻言又笑了起来,大步跟上了同伴。
灶班一行人渐行渐远。
道路边,高大英俊的青年人牵着一匹健马,领着一众人伫立于路边,他怔怔看着那灶班一行人从自己眼前走过,在城门洞下消失去影踪,良久也没有反应。
陪伴在那青年人身侧,红衣绿裳的美人同样静默了良久,直至看到青年人眼中渐有光芒闪动之时,她才轻轻开声:“尊者可要追上前去,与他们聊聊天?”
苏午眼神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他们只是看起来与旧人有些相似而已,但终究不是旧人。”
丹加垂下眼帘,未再言语。
苏午转回身去,向陶祖、鉴真、洪仁坤及至众不良人、诸僧侣说道:“而今来看,‘劈山救母图’已经引致华山之上,生出实质诡变,今下已经引来如灶王神教一般法脉聚集在华山周围。
事不宜迟,我们今日便不在华阴县中停留了。
魏洪,你速去与官府交涉,取来可以通行华山之凭证。
初玄,你挑几个不良人来,传授他们‘八门遁法’,以此遁法封锁华山四下,避免有寻常百姓误入山中,遭遇不测。”
被苏午提到名字的几人纷纷应声。初玄将剩余的不良人点出大半来,与她一同骑马离开。
苏午转而向陶祖、洪仁坤躬身行礼,道:“还请祖师行搬山之法,搬开华山龙脉,使之不与周遭地脉相连,以免山中鬼祟,借龙脉遁逃别处。
搬开龙脉以后,祖师与洪兄便留在华阴县中,看住此地百姓即可。”
“要是把华山龙脉搬开了——那动静可就大了!”陶祖瞪大眼睛看着苏午,“到时候地动山摇就难以避免,你确定要这么做?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先设法截断龙脉,镇住华山龙脉。
届时我传信于祖师,祖师即可搬开龙脉。”苏午如是道。
“行!”
陶祖也干脆答应,问苏午要了一锭金子,作为他与洪仁坤在华阴县中的日常花用。
剩下丹加、鉴真、张方、诸僧侣,则与苏午一同上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