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张永生头顶的天光,令他的神色看起来越发阴沉。
他盯着那凉亭旁站着的苏午,眼里似乎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只余苏午一个:“我都还没有去找你,你竟然敢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看来你是不知道当下是什么地界
你真是不知死活啊!”
苏午看着张永生面孔上爆发的怒意,耳听得从对方口中吐出的话,暗暗皱了皱眉。
分明是此人在暗中窥视他,继而被他发现一路追了上来。
到了这个张永生的嘴里,便成了他主动找上了对方此中是存在甚么误会?还是双方之中,有一方对事实的认识出现了偏差?
一念及此,苏午的心神突地跳了两下。
先前那隐在天门山周遭深林中,窥视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张永生?
对面的张永生见苏午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他心中的怒意越发炽烈,这股怒意不知从何所起,不断地焚烧着他的心智,令他在苏午目光注视下,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他隐隐有感觉,自己曾经便一直处在此种目光之下!
“祖师专门留下海生的线索,就是为诱你前来!
你倒还真一头扎了进来!
此时天罗地网已经布下,我看你怎么逃?
怎么逃?!”
张永生狠声言语着,从山道彼端迈步朝苏午走来,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四周苍莽群山在他眼中化作了交结的龙脉,天地之间,飘荡着无数漆黑色的大道符箓,那一道道大道符箓贴附于天地间的龙脉之上,跟随龙脉伏延,朝他的身躯汇集而来!
“吾奉苍天号令!
诛杀叛逆,万神景从!
急急如律令!”
张永生满脸狰狞,浑身皮肤之上爬满一道道气韵恐怖的云芨符箓,他自身在这瞬间好似都化成了一道符箓,向苏午猛然铺压而来!
苏午身旁的陶祖、洪仁坤眼见张永生扑了过来,二人同时挑了挑眉毛,但旋而又都安静下去,没有任何帮手的意思那人口中叫嚣得起劲,奉甚么苍天号令,但二者观其气韵,根本不堪一击。
本身苏午就能随便应付此人,他们出手作甚么?
倒是此人发了疯似的就这样直冲过来,看起来是真不怕死
苏午低眉看着浑身缭绕符箓,陡冲而来的张永生,他眼神里没有甚么特别的情绪,古井无波:“你的实力太多羸弱了,不能奉行苍天号令
不够资格成为苍天的代言人。
让想尔来。
至少让想尔的化身过来。”
他语调平静,一手五指张开,那手掌便化作白骨大岳,倾翻苍穹,朝张永生当头笼罩了过去!
张永生看着那倾盖而下、散发着凛冽死气的白骨大手,隔着那白骨手掌的间隙,他又看到苏午的双眼就是这样目无余子的模样!他曾经千百次地在这样的目光下战战兢兢,不敢发一言!
他终于想起来,他为何如此厌恨苏午的表情,看到这个人,便禁不住会发怒
太像了!
对方与祖师太像了!
在对方以及祖师的眼里,像自己这样的人,只怕是如猫狗畜牲一般的无知蠢物而已!
“我要叫你我要叫你付出代价!”
张永生迎着那倾盖而来的白骨大岳,手掐三清印,他身形没有丝毫凝滞,已然感知到无数大道符箓加持而来的磅礴伟力、浩瀚道韵他想象自身化作了一柄夔天巨斧,将劈开这白骨山岳但实际上他仍旧只是个满身爬满诡异符箓的可怜虫,在苏午微微皱眉之时,以苏午都反应不及的速度,一头撞在了苏午的白骨手爪中
将他自己撞得头骨碎裂,脑浆直迸!
将他的身躯撞成一团肉糜,滚滚血泥从白骨大手手爪缝隙间淌落!
看着就这么干脆利落一头撞死在自己手中的张永生,苏午面上不仅没有甚么放松之色,他反而皱紧了眉头,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自心底乍然翻腾而起那些云遮雾罩的棋局,于此时变得越发混乱不堪!
想尔就让张永生就这么死在自己手里了?
张永生于想尔而言,纵然一钱不值,又何必以这种方式死在自己手里?
它究竟在筹谋着甚么?!
它令张永生就这么死在自己手里亦必然有其深意!
苏午猛然抬起手掌,手指缝隙间的血迹蜿蜒流下,在他掌心勾勒出一个个云芨文字,诸多云芨文字排列于他掌心贴附着的一道漆黑符箓之上。他看懂了这道符箓
太上玄元根本无极正箓!
读懂这道云芨符箓的瞬间,苏午一刹那明白了许多!
他眉心竖眼蓦然张开,那些隐在虚空之外、冥冥之中的事物便从他周身浮现而出他周身蔓延开密密麻麻的因果丝线,一道道因果丝线勾牵着一个模糊人影,那个模糊人影越发朝他走近,它变作了张永生的模样!
而今,张永生的因果移转到了苏午的身上!
这时候!
从彼处山道尽头,又有一道人影徐徐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