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孙豆儿?”
“哪个是柳飞烟?”
那些层层叠叠、充满怨恨的虚幻声音,在猩红花轿前的新娘子耳畔浮动着。
新娘子缓缓掀起红盖头,红盖头下,慢慢露出纤巧白皙的下巴、如血般殷红的嘴唇、俏挺的鼻梁一张五官搭配恰到好处,极其精致的面容暴漏在空气里,一双眼睛勾魂摄魄。
她朱唇微动,口中未有发出任何声音。
四下的虚空里,却响起她的回应,淡漠冰冷的女声,压住了那层层叠叠涌上来的尖利询问:“柳飞烟是甚么人?你们与她交手这样多次,还不够了解么?
她生性狡诈,都快要被塑成哀神了,还能死里逃生,反过来骗着一众哀神跟着她,反出去成立了纸娘娘会此人行事,总是比寻常人要多思考一些的。
你们看那走向京城方向的孙豆儿,大抵是觉得她是柳飞烟假扮的。
而真正的孙豆儿,已经乘着纸娘娘会的轿子往相反方向去了
多想一想罢!
这样明显的骗局,只有你们这些傻子才会上当。
那轿子里坐着的,依旧是柳飞烟,往京城方向去的,正是孙豆儿京城周边的哀神分出一半去,把孙豆儿捉回来,剩下的那几个,跟着我去捉柳飞烟!”
“是!”
“遵哀主命!”
“愿跟随哀主圣驾!”
那些层层叠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又有几支被浓烈尸臭裹挟着的接亲队伍,忽自雪地里显出形影来,聚集在了那位拿下头顶红盖头的女子周围。
女子低头看着手里殷红如血的红盖头,眼神一时忽恍:“都记住了,不论出现何种情况,切不可以与那个人碰面。
康熙若令你们去堵截那个人,你们也尽可听令而不从。
此非只是我之令,更是皇母的旨意。
我们红哀会,切不可以与那个人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因果”
呜!
雪风卷起这一道道猩红身影,将她们尽皆带进了茫茫白雾之中。
片刻间,阴风散去。
此下的雪地之上,又哪里得见半个脚印,又哪里得见甚么一身红妆的新娘子?
红哀会四位哀神、连同那位哀主,尽皆借助隐秘手段,追索向了早她们一步离去的那支接亲队伍来自于纸娘娘会的接亲队。
昨夜漫漫大雪,掩去了大地上的诸多污浊痕迹。
四下里尽皆是一片纯白。
诸位哀神、哀主伴着那刺耳的喇叭唢呐声,便在这雪色天地间时隐时现。
而那支全由纸扎人簇拥着的、同样遍染猩红的接亲队伍,亦始终悬停在地平线上,任凭红哀会如何追索,都似难以与她们拉近半分距离。
纸娘娘会借助天怨隐蔽自身行踪,亦能乘游天怨而行。
因着天怨的便利,它们行踪不定,诡秘莫测。
它们虽是反出红哀会的一支,但自从那位白纸娘娘柳飞烟感应天怨,领悟以天怨与人怨对冲的法门以后,俨然已经自成体系,反过来在法门成就上,压过了红哀会的喜漆一头,此亦是导致红哀会哪怕只是慢了纸娘娘会的接亲队伍一小步,而今想要追上对方,却也是千难万难的根本原因。
纸娘娘会的接亲队伍,始终停在红哀会所能感知的尽头,像是一块饵料,引诱着诸多鱼儿来追索它,啃咬它。
即便情况如此,红轿子里的那位哀主,亦并不着急,只是令诸哀神跟随自己,远远地吊在纸娘娘会的接亲队伍之后。
直至白天换做黑夜之时,地平线上纸娘娘会的接亲队伍,倏地一下由极远处拉近了过来。
随着阵阵轻笑声,这支全由涂刷喜漆的纸扎人组成的接亲队伍,就出现在了红哀会接亲队伍前头的那处高坡上。
像是被光映照的一道影子,霎那间从极远处投映到了红哀会的近处。
双方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最初那座荒村外的高坡前。
“嘻
果然还是没能骗过苏苏姐姐。
姐姐竟然早就猜到我的行迹了”
纸扎的轿夫放下大红花轿,轿帘子被轻轻掀开来,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小步迈出轿子,向高坡下数支接亲队伍簇拥着的那顶大红花轿蹲身福礼,轻轻一笑,“柳飞烟见过姐姐”
&t;divtentadv>“柳飞烟!”
“柳飞烟,你害得我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