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时能有命在,而非在尚且是一个婴儿之时,就死于襁褓之中,大半功劳都是因为屋里头那个人当时舍身救你,那时情形之险峻,非是亲身经历者,不能体会。
屋里面那位,可以说是你的再造父母!
贫道从前也常常这般提醒过你,你自己也灵醒些。
待会儿进了门后,一定要礼貌些,看见那人就给他磕头,称他作大父也可,伯爷也可,而后就老老实实听他说话,不要左顾右盼,不要顽皮!
可记住了?”
丁隐脑海里回响着邵叔父的言语,走近那破落屋室的房门口,心中忐忑不已,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站在院子里的邵守善。
邵守善板起脸,冲他摆了摆手:“平时招猫逗狗惹人嫌,连诡你都不怕死敢逗一逗,这会儿子露怯了?
上不得台面!
快去,快去,莫失了礼数!”
听着叔父的话,丁隐脑袋昏昏涨涨的,心里又生出一股胆气来,转回身推开了那道破破烂烂的门,探头探脑地朝门里头看去
他还未曾看清甚么,身后又响起叔父警告的提示声:“咳!咳!”
丁隐忙把脑袋又缩回去,接着直起身,挺着胸膛,膝盖关节僵硬着,好似不能打弯儿一般,直挺挺地迈进了门内。
“把门带上!”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乃是个张狂性子的小童子,今下乖乖蛰伏起了爪牙,也开始讲礼貌了起来。
嗡!
四下的阴暗角落都好似摇晃震颤了起来。
他听到大父的问话:“丁隐,可要拜在我的门下,做我的徒弟?”
你大父愿意将你收入门下,以后自然有你一番前程。
他脑袋埋得更低:“大父,我不敢了
而在那道游曳的黑蛇之外,无边阴影隐约凝聚起来,盘踞成了一段遍布鳞片的龙蛇身躯这段身躯塞满了整个房屋,更往丁隐目光所不能及之地盘绕而去,不知其究竟有多长仅仅是与这段身躯相比,盘绕丁隐自身的那道黑蛇,亦不过是如一根发丝般微渺的存在!
“果然有劫力存在。
“能识得三百个大字!”丁隐又向苏午磕头说道。
缺了什么,需要什么,和婶娘说就是了。
邵道人却不看他,而是向苏午稽首行礼,道:“道兄,我们这便走了,道兄保重!”
身旁的麻仙姑拿出一方手帕,替丁隐擦拭去满脸泪水,笑着道:“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丁大胆儿,也有掉眼泪的时候?
好了!莫要哭了!
可别叫婶娘小看了你!”
“丁隐,你叔父先前与我说起过你。
“哭甚么”
邵守善带着道侣与众弟子出了门,闷头往前走出二三里地,方才在一处高坡上缓下步伐来他站在一棵酸枣树下,转头朝那荒弃破败的村落看去。
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并未怪你。
身后传来一阵阵孩童的嚎啕声。
丁隐不敢再看椅子上的人,他心虚地挪开目光,就看到了黑暗里浑身都在闪烁火光,形影朦胧的人形他再不敢多看,垂下头去,真依着叔父在门外的告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朝椅子上的男人磕头行礼:“丁隐拜见大父!”
“叔父!”
跟在他身后的素珏道人拿出一个包袱来,交给了苏午:“这里面有他的几身衣裳,小真人先帮他拿着,嘱咐他自己换洗。”
“万一丁隐儿跑过来了呢?”
“叔父!
不要走”
一见丁隐满面泪水,邵守善讷讷半晌,也说不出甚么话来。
椅子上的男人缓声言语着。
胆大心细,本就是面对厉诡必须有的品质之一。
苏午接过包袱,点头答应。
门外叔父又急声提醒他。
“若有缘法,我自会前去。”苏午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那平静语调如潺潺流水般,淌入丁隐耳里,叫他心里都响起了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