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太太这样历经风雨的人,她的决策,绝对是对谢尘最有利的。
“我的嫡长孙清曜,走失于二十一年前的深冬,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惦念着他,他走丢时,刚刚过了三周岁的生日,那样小小一个孩子,我不敢去想他经历了什么,遭受了什么,只要想起来他可能会冻着,饿着,被人欺凌,或是打骂,我这颗心啊,就像是刀绞一样的疼……我恨不得能替他受这世上的所有罪啊!”
慕老太太拍着心口,泪如雨下:“他娘为了他,一双眼都要哭瞎了,身子也废了,若不是撑着一口气盼着有奇迹出现,我这个儿媳妇,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都说儿是娘的连心肉,你们在座,也多半都是做了母亲的,将心比心想一想,也知道这些年,我这儿媳妇该是怎样分分秒秒煎熬过来的,好在苍天有眼……”
慕老太太抬手抹眼泪,厅内众人也都忍不住纷纷落了泪。
她们与慕家世代交好,慕家嫡长孙清曜,当年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如今想起来,仿佛隐约还能记起那孩子生的怎样的玉雪可爱,又聪明伶俐,特别的讨喜。
在座的这些长辈,哪个没有抱过他几次,亲过他几次呢。
做了母亲的,都特别能体会到到这种锥心刺骨的痛,有几人,已经哭的小声哽咽了。
她们昔年和慕太太也曾交好,自然记得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而如今她缠绵病榻神志不清,实在是让人心怜叹息。
可她们此时这点真情实感,却扎了几个人的心。
慕太太坐在那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她身份这般尴尬,不管怎样做,好像都是错。
而此时,她却也顾不得维持这些面子上的体面了。
她整个人早已被慕老太太的这一番话给震的几乎魂飞魄散了!
那慕清曜,竟然找回来了!
怎么可能找回来呢?他那时候才三周岁啊,一个三周岁的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丢在人海茫茫之中,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悄无声息的死了,三岁的孩子,在这个世上独立生存的可能性几乎为0!
更何况,依着慕家的实力,找了二十年都没消息,现在怎么忽然就要回来了?
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子宸刚闹出了这样天大的丑闻,这边那慕清曜就找回来了?
那贱人缠绵病榻这些年,难道都是假的?不过是在掩人耳目,让她放松警惕不成?
慕太太心底如烈油滚沸,直恨不得立时起身离席去查个究竟,可偏生此时,这么多人都在,她怎么敢这般轻举妄动?
而江意浓和江太太,皆是呆住了。
她们之所以这般绞尽脑汁挖空了心思想要和慕家联姻,就是因为慕家只有一根独苗慕子宸啊!
她若是嫁过来,将来整个慕家都是她的!
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她如愿以偿了,慕老太太亲口许了婚事,虽然如今有些丢脸,这亲事结的也有些让人憋屈,可长远看来,还是对她极其有利的!
但现在!慕家那个丢了二十来年的嫡长孙,找回来了?
江意浓整个人都傻眼了,这简直是老天爷亲自动手给了她几十个耳光,彻底把她打懵了!
嫡长孙回来了,还有慕子宸什么事儿?
如今的慕太太,她将来的正经婆婆,就成了慕家最尴尬的存在,而慕子宸那个所谓的宝贝独苗,怕是立刻就要靠边站!
不不,还有一种可能,最好的一种可能,那找回来的嫡长孙,根本上不得台面,早就吃尽苦头泯泯众人亦了!
对,三岁就丢了,谁知道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说不定就是一路乞讨长大的,半个大字都不认得,穿上龙袍也不会像太子!
江意浓努力让自己不要自乱阵脚,如今万事都未定,她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只要那找回来的嫡长子是个废物,慕子宸怎么都能压他一头。
上天保佑,她这十八年都顺风顺水过来的,一路走的极其顺利,运势更是难挡,这一次,她坚信上天一定还会庇佑她的,是的,一定!
江意浓稳了稳心神,强挤出了几滴眼泪,她自来最会做这种面子活,随着大流掉几滴眼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
她看到了什么?
慕老太太此时已经停止了落泪,她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江意澜的跟前!
然后,就那样站定了!
江意浓整个后背瞬间湿透了,像是一道炸雷,骤然在她耳边炸开,她清醒了,却也完全崩溃了。
她曾经那一点点隐隐的猜测,在此刻,忽然就要成为事实了!
不,不会的,绝不会的,老天怎么会这样玩弄她?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她不能自乱阵脚……
可慕老太太却已经轻轻握住了江意澜的手,将她拉起来,揽在了怀中:“我要谢谢一个人。”
慕老太太抬起手,轻柔的帮江意澜擦掉了眼泪:“意澜,我要感谢你的母亲,感谢你,如果没有你们,清曜想必早就不在人世了,是你母亲救了他,给了他一条命,一条活路,把他养的这样好,这样优秀……”
“老太太……”江意澜泪如雨下,扑在老太太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她不为自己,为的是谢尘和母亲。
有了慕老太太这当众的一席话,江家再也不敢为难母亲分毫,而谢尘,他的未来,也必定光明坦荡!
她什么都不求,也没什么奢求了,这辈子上天待她不薄,她所有的夙愿,就这样圆满了。
“傻孩子,别哭,这是大喜事,大好事。”
慕老太太紧紧攥住江意澜的手,望向众人:“我在这里,还要再宣布一件喜事,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要把我的嫡长孙,慕清曜,许配给意澜为丈夫,对,你们没有听错,就是许配,他在傅家长大,从小就是意澜的童养夫,我们慕家,自来都是守信重情的人家,既然清曜自小就是意澜的童养夫,那他们定下婚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