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姆城南区,赤红保险大厦十八层。
孤独耸立在夜色中的大厦关停亮化,笔直的楼体轮廓模糊,顶层停机坪的指示灯闪过一丝红光。
代号为“斥候”的男性特工步步生风,黑色紧身作战衣裹紧身躯,腰间的军刀和枪械在衣角处擦过,他身后跟着一群打扮相同的特工,都是面容严肃,眉心紧蹙。
不多时,他停在一扇门前。
装潢精致典雅的走廊一通到底,名贵花盆里盛开着清晨刚换的新鲜花束,名画写意山水,但再华贵的装饰物也不能消去一行人身上的紧张感和肃杀气息。
斥候从十六岁时就加入了“殉道者”,他是个天赋异禀的杀手,强健体魄和敏捷性使他在组织中出类拔萃,很快便晋升到了特别行动a组中。
而在“殉道者”,象征顶级尖兵、有着王牌之称的银是所有杀手魂牵梦萦的英雄和猎物——能够和银共事、能够和银独处、能够摘下银的头颅,是这些扭曲分子的毕生所求。
斥候几乎无法控制颤抖的手指,平日注视猎物分毫不移的眼瞳此刻有些难以聚焦。他深呼吸了一下,一种难以言明的兴奋在他胸膛里翻腾。
今天他和他的小队接到来自邮差的任务通知,要求他们在今夜成功击杀执政官的副官。黑枭的行踪隐秘,保镖众多,是一项颇艰巨的任务。斥候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得手,但没想到突然被通知银即将加入,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直击灵魂的震颤和狂热在他的视线落在银的名字上时迸发,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半小时前接到消息时激动到昏厥的反应,他满脑子想的只是银。
他渴望杀了银,没有比踩着钦慕之人的尸骨上位更令人振奋的事情了。
但当斥候在半小时后看到门口昏迷不醒的黑枭时,他才意识到银恐怖的洞察力和执行力。
这个人像一柄出鞘见血的尖刀,残忍果断、雷厉风行、行事缜密而不可阻挡。他费了半天时间才堪堪掌握黑枭的行踪,中途杀出的银却只用半小时就把人带了回来。
斥候屈起手指,在会议室的门上敲了敲,等了几秒没回应,主动推开门。
开阔的会议室有一片巨大落地窗,向外看,能将小半座城市的夜景收入眼底。淡雅熏香裹着红木桌椅的气味飘散来,室内一片黑暗,借着楼外的亮光,隐能见昏暗长桌尽头,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由于坐着,看不清身量,斥候只能判断是个体态偏清瘦的男性。对方慵懒地拄着下巴,见有人进来,微微抬了下巴聊做问候。
他仿佛融于高大椅背罩下的阴影里,斥候走近几米,站在他面前,垂眸,刚好和对方挑起的眼睛对上。
那双沉如墨色的眼睛里没有别的情绪,平淡的视线一扫,仿佛只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慢。
斥候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年轻又目中无人的青年就是银。
他曾在几年前的一次任务中见过银,彼时银穿着节日庆典的滑稽玩偶服,抱着棕熊头套坐在湖边抽烟,游乐城堡上空的焰火绚烂,映得银眼底柔光一片。
但当银转过头时,眸子里的温柔烟消云散,只剩一派令人汗毛倒竖的锐利警告。
如同现在一般。
斥候回过神,他掩住眸底的贪欲和忌惮,向银伸出了手:“久仰大名,银,我是斥候。”
银垂下眸,眼皮上清晰的一道褶在暗光里如同一道沟壑,他没有伸手相握的意思,手指曲起,蹭了下椅子把手。
冷冽而孤高的姿态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银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想什么,而后才道:“我们之间恐怕没有认识的必要。”
“殉道者所有的特工都想认识您,我也不例外。”斥候眯起眼,他克制住心底不断泛上的觊觎,仿佛毒蛇盯住猎物。
银真的很漂亮,瘦削挺拔,有着无可匹敌的爆发力,他的手指根根分明,指背苍白,青色血管蛰伏皮下,宛如沉寂的河流。
这样一双手,实在适合拿来做标本,挂在卧房里,只供一个人欣赏。
斥候舔了下唇,喉结轻轻一滚,努力正色道:“您捕获了黑枭,却没有将其立刻处决,这似乎与邮差大人的命令背道而驰。作为本次行动的……一份子,我想向您请教,您是如何打算的呢?”
“你是个很优秀的特工,不妨你猜猜,我打算做什么?”银歪了下头,视线向上挑,有种吊诡的轻慢。
“……您,是打算用黑枭做诱饵?”斥候脑筋转的很快,一个猜测在他脑海中隐隐成型。
凭传言对银的性格概括,对方并不是一个有所忌惮的特工,相反,他我行我素,喜欢暴力拆解,抗命并不少见。
从银将黑枭活着带回保险大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银在打别的算盘。
“继续猜。”银站起来,他穿过人群,以一种散漫的步伐速度向会议室外走去。
斥候跟在他身侧,更多特工紧随其后,离他们有三步远,不紧不慢地缀着。
“继续?”斥候沉默一瞬,似乎有些为难。
脚步声杂乱地响在走廊里。
“知道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吗?”银面无表情地反问。
斥候的唇抿了一下。
他知道,却也不该知道。
在“殉道者”中,特工的天职是刺杀、收割、传递情报。他们是完成任务的机器,从始至终接受并完成任务,任务内容只有人名和处决方式。
杀手不需要知道太多内部信息,他们了解的是碎片化、无法被拼凑的情报,是被可以精简分割过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