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喧嚣的城市沿街而立着无数根笔直挺拔的玉兰雕花路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仍有积雪的大地,街道湿漉漉的,但却并没有下雨,沈糖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冷风吹着她的脸,她便裹了裹身上那款米白色的羽绒服。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三四次,沈糖拿出来看是顾行北的电话,直觉的就不想接。
顾行北穿了一件黑色风衣,站在阳台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俊朗的脸上一片阴霾,该死的女人,胆子肥了,竟敢不接他电话!
顾行北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名贵的欧米伽手表,时钟指向了十点半,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沈糖她,不会出什么事吧?但转念一想,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呢?
“先生,夫人的车还没有回来,需要我派人出去找吗?”管家福伯立在顾行北身后,恭恭敬敬的请示到。
顾行北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最后摆了摆手说:“不用,替我备车!”
沈糖想起要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车因为违章停车被拖走了,这可怎么办?
就在她东张西望的时候,街对面突然响起一阵喇叭鸣笛。
沈糖转头一看,夜色里,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巴博斯,而开车的人正是一脸冷漠的顾行北。
沈糖从茫茫车河中穿过去,拉开车门钻进去。
顾行北冷峻的眉眼在车灯的映照下更显刚毅,接到沈糖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脚下油门加快,速度堪比赛车。
“顾行北,你慢点,你不要命了啊!”沈糖被顾行北这种开车速度吓了一跳,默默地系好了安全带。
顾行北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他那双如古井寒潭般深邃的眼睛狠狠地剜了沈糖一眼。
沈糖忽然就闭了嘴,因为她觉得这样的顾行北实在是太可怕了,指不定能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车子平安开进了顾家大门,顾行北刚解开安全带,福伯便走到了车边,顾行北降下车窗,福伯弯下腰报告到:“先生,老爷回来了!”
福伯口中的老爷自然是指顾远东。
顾行北微微一愣,连带着沈糖的心也跟着一沉。
顾行北跟沈糖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顾家大厅,顾远东果然就等在里面。
刚从国外回来的顾远东不仅没有半点疲惫,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倒显得精神烁砺,他就那样端坐在沙发上,被岁月侵蚀的额头上有着深刻的皱纹。
“董事长!”顾行北带着沈糖走到顾远东面前,垂着头,喊了一声。
顾远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从小收养的男人,小时候的他乖巧顺从,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而现在似乎那里有些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
顾远东把目光转向沈糖,这孩子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起初他以为自己的儿子顾行南可能会跟她在一起,可后来大些的时候他私底下问过顾行南,顾行南只说沈糖很好,但并没有任何表示,所以他也就懒得管了,可没想到自己不过去欧洲半个月,她竟然嫁给了顾行北,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行北为什么要娶一个对自己事业毫无帮助的女孩儿?
“我是不是应该先恭喜你们?”顾远东脸上堆着笑,可这笑意明显没有达到眼底,顾行北结婚截然没有通知他,而他是在他们结婚当天通过自己的助手了解到的。
“仅仅是恭喜而已吗?我娶了她您不是更应该放心才对?”顾行北也面无表情,语气却格外强硬。
顾远东一直担心顾行北的势力做大,这几年特别留意他身边的女人,生怕他跟某个企业的千金联姻!
顾远东的笑脸有了些微的裂缝,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依然在笑,笑得慈祥而又平易近人:“糖糖是个好姑娘,我的确应该放心!”
一句话便巧妙的化解了顾行北话里的刺,顾远东不愧是老狐狸!
“爸!”顾行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顾远东一看到顾行南,脸上的笑意便更加温柔。
“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顾行南推着轮椅走到顾远东面前,先是看了剑拔弩张的顾行北一眼,最后才略带嗔怪的问道。
因为降温的缘故,顾行南的腿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他的脸色比起前几天来好了很多,可依旧苍白得让人心疼。
顾远东心里一刺,缓和了语气说:“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这么晚了还出来?”
顾行北懒得看他们这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拉着沈糖,连招呼也不打,直接上楼去了。
顾行北似乎有些不高兴,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冷风,但这并不能让他好受一点,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甩着打火机想要点燃,可阳台上风太大了,他点了几次都没能点燃。
突然一小簇火苗递到了他的面前,顾行北微微一愣,抬起头一看,站在他面前给他递火的竟然是沈糖。
顾行北借着沈糖的手把烟点燃,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大口。但顾行北平时并不怎么抽烟,眼下又有些心浮气躁,这一口烟吸下去,呛得他拼命的咳嗽,可的眼睛都红了,好半天平缓过来。
“你很难受?”沈糖看着这样的顾行北,突然问道。
顾行北愣了一下,夹着香烟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因为看到顾远东对你和对顾行南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让你觉得很难受?”沈糖继续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顾行北不肯承认:“我本来就只是顾远东收养的,我有什么资格难受,他对顾行南好不是应该的么?”
沈糖跟他并肩站在夜色里,也并不急着反驳他的问题,只是缓缓地说道:“小时候,爸爸妈妈离婚了,有一段时间,爸爸为了工作,把我送到乡下姥姥家寄养,姥姥家的大舅有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是姥姥的亲孙子,有什么好吃的姥姥总是先让他吃,有一次,他抢了爸爸给我寄的巧克力,我就跟他打了一架,后来姥姥罚我跪在院子里,晚上也不许吃饭,然后给他买了好多巧克力,那个时候我就很难过,跟你现在的神情一模一样!”
顾行北看着沈糖的侧脸,冷风吹起她的发丝,轻轻拂过自己的鼻端,一抹异样的幽香萦绕在他心头,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