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媛仔细观察了这些木偶,又看了散落在地上的凝固蜡烛、纸符灰烬,眼前一亮:“这不是为了祭祀,祭祀会出现蜡烛和香炉,我们看到的所有东西里,根本就没有香炉的痕迹,只有满地符篆,我怀疑是招魂。”
她顿了顿解释道:“祭祀的话,需要神位和姓名,诅咒的话,就要多些生辰八字和针头钉脑,这两个东西都没有出现,大概率不是其二者,那么,我们要是把木偶看作是容器,这些仪式是不是在容纳什么东西。”
“北府阴兵。”
岳青山退口而出。
宋思媛眼前一亮:“二叔说得对,我怀疑这是在给北府阴兵招魂。”
她对于这一点很是好奇,提示道:“那本襄阳地方志里记载过,北府兵全都折在江水沿岸,刘裕当年寻找阴府,不就是想告祭北府英魂吗?这些木偶都是南北朝士兵式样,又雕刻得各有样貌,难保不会是真实死亡的尸体模样,大量的木偶出现在殿内,这就跟存放亡灵的祠堂类似,用来招纳英魂也不无可能。”
“这样吧,我们继续看看其他殿宇,看看其他殿宇是什么情况。”
说罢,他们出了殿内,各自分头行动,往四面八方走上栈道石窟,来到其他的悬殿前,除了殿内壁画各有不同,这些北府兵木偶确实都是同一个制式,就连殿内的摆放陈设都近乎一致。
事到如今,他们心中的猜想已然清楚,这些玩意儿大概就是北府兵留下的招魂殿,至于散落的符篆和蜡烛,多半是当时做法事时留下的痕迹。
“你们快过来,这座宫殿跟其他招魂殿不一样。”
谭雁邱的话,从峡谷山腰的位置传过去,众人开始朝他的方向汇聚。
等走到殿中,这座宫殿果然和其他殿宇的格局不一样,殿中不再是木偶神龛,矗立着一块巨大石碑。
这石碑跟屏风相当,高二米、宽四米,四方长形,立在半腰高的巨大基座之上,材质和他们见到的铜脉黑石很像,周围有着精雕细琢的游龙雕花,上面入木三分刻画着南北朝时的文字,再用某些金属嵌刻其中,近千年都不曾掉色脱落,清晰如往昔。
仔细看,这些文字单个大概拳头大小,横竖规律,排布紧凑,密密麻麻分布在石碑表面,带文字的篇幅占满了三分之二,剩余最后一部分,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符篆。
这符篆并非纸张材质,而是金丝薄片,看起来就好像一面半人高的巨大旌旗,上下有祥云纹路,外框描龙附凤,中间金片灿灿被钉在石碑末端,金片之上绘制着一些奇怪符号,朱砂红色曲线勾画形成一个整体,看得人很是疑惑。
“告祭北府英魂殿碑!”
宋思媛对古代文字有些研究,仔细观察通过篆刻的文字,斟酌说道。
“这上面的碑文是什么意思?”岳观潮不明情况,只得请教这里面最懂行的宋思媛。
殿中阴暗不明,宋思媛拿起手电仔细照着碑文,金丝嵌刻在光芒下尤为鲜艳,满黑石都闪烁着黄金的光芒,她照着文字念起来:“时维永初三年、岁次壬戌,武皇帝以铸功德碑于北府英魂……”
她仔细读者碑文中的内容,等看到结尾时,心中已然明了这些文字的意思,朝众人解释道:“这块石碑抬头叫《告祭北府英魂殿碑》,内容主要是记载了刘裕登基称帝后,在这里修建北府衣冠冢的历史,同时,也想利用这些木偶,容纳万千北府亡魂,叫他们死后不致投胎转世,永远镇守河山,反正拧干净水分,去掉那些歌功颂德,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宋思媛话锋一转:“其实,这更像是一次招魂仪式,相当于把所有死去北府兵的魂魄,全都吸纳进这些悬殿里的木偶。”
说罢,岳观潮观察着这些碑文:“难道,就没记载北府衣冠冢到底在哪儿?”
孙大乔摆摆手,调笑说道:“这肯定不会记载,北府衣冠冢既然是安葬英魂的地方,怎么可能随便记载在碑文上,当初刘裕寻到这里修建衣冠冢,不就是说让人永远都发现不了这里吗,我们且得着一阵子。”
班婼说道:“他们为什么要在石壁上建造这些东西?难道只是为了图坚固?也许,还有着其他原因,在我看来,这种悬臂建筑固然坚固,却很耗费工时功力,若无其他愿意,修建在平地上会更容易一点。”
“再进一步说,周围山壁上全是这种殿宇,耗费那么大功夫,真就只是为了容纳这些木偶?”
她的话意有所指,岳观潮眼前一亮:“班前辈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其他作用?”
“可这还有什么作用啊,这里难道还有什么密道,或者是机关什么的?”岳二炮挠了下脑袋,四下抖着脑袋。
“不是机关的问题,你们跟我出去看看。”
班婼带着他们走出去,站在廊桥看向山谷:“我想,如果这些悬殿非建不可,一定是为了监视这些鬼方人,刚才我们也走过很多悬殿了,无论哪座悬殿都可以把山谷里的村庄看得清清楚楚。”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一丝明光:“四面都有悬殿,是不是北府兵也存了监视鬼方人的意思。”
她的猜测还没人往这方便想过,岳观潮听班婼提起这一点,也觉得悬殿的设置确实带了些监视意味,甚至,这里还是鬼方人的禁地,刚才那股震慑感,就来自于建筑带有的压力。
宋思媛点点头:“从冷暖洞中的北府兵尸体看,鬼方人和北府兵一定存在矛盾,要不然,北府兵不会被鬼方人追杀,再结合当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悬殿是监视建筑的可能性很大,构造也接近于监视堡楼。”
他们说话时,殿内忽然响起走动声,岳观潮察觉到殿内的诡异声音,眼疾手快拿起匕首走进去。
“怎么了?”
宋思媛打开手电光,照着昏暗殿内,岳观潮趁机观察着殿内空间各处,想找到那走动声,只可惜,殿内除了石碑和壁画外,全无任何特殊物品,更没有入眼的活物。
二人察觉到这个情况,心中不但没放心,反倒是惊起一身冷汗!
“刚才,我们身上的被注视感,可能就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东西。”
岳观潮谨慎说话,头顶砸下一滴水落在地面,惊起叮咚声响,二人不约而同拿起手电看向藻井,待看清楚情况,他们的心跳险些漏了半拍。
嘶,这藻井下的栋梁拐角,明显悬浮着一张白森森的苍老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