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鬼方宗的眼神不像是在说笑,班婼点点头:“不可能,你既然能进入神农架中的鬼方异界,那又何必谋划那么久?”
鬼方宗摆摆手:“我只说了班殊来自神农架,我可没说我进去过神农架,他是我在神农架外捡到的孩子,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这孩子拥有纯净的鬼方血脉,之后就把他带回来了,伪装成巫山附近的弃婴让你收养。”
真相大白,班婼早已想到这个结果,她并不觉得惊讶,唯一不能理解的,是鬼方宗既然在多年前已经找到血统纯净的鬼方孩童,为什么还要等什么长时间,徐徐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找到他,不是可以直接借由他进入神农架?”
“不能!”鬼方宗提起这一点,面上也是密布疑惑:“无论我用什么法子,都没办法让这孩子带我们进入神农架深处,后来想想,大概是这孩子被抛弃了,又或者是还没有长大,就好像婴儿学话一样,需要时间长大才能掌握某种能力。”
“之后,您疯癫后我们也就断了进入神农架的意思,专心寻找下一个落神女,这么一耽搁,竟然三四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鬼方宗的话,基本上说清楚了班殊的身世,班殊的白化人之谜已然解决,宋岳二人眼看自己的猜测是真,心中的疑问也一点点被消减下去,但是,有个问题他们必须要弄清楚,岳观潮问道:“鬼方先生,神农架出现白化动物,不会也是你们的手笔吧?”
鬼方宗听到这话,摇摇头:“不是,我们在农神稷祠附近装作修缮庙宇,实际上只是在用不同法子寻找出路,白化动物增多,确实是我们修缮庙宇后才出现的情况,但是,我们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只能看做是玄法动了什么东西,让白化动物逐渐增多。”
怪不得……非要寻找到落神女做这些,原来,还是自己搞不定,现在虽说没搞懂神农架白化动物增多的现象,至少找到了部分原因——鬼方宗这些人是动了农神社稷庙的什么东西,才导致神农架出现异动。
“既然我都把情况说明了,不知,您对带我们进入神农架意下如何?”
鬼方宗看向班婼,眼神看似请求,实际上却是在威胁她,毕竟,班殊和他们都在自己手上,整个局面优势都是偏向于他的。
“没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鬼方宗点点头:“我明白,你已经帮花玉岫解虫,那她已经没事了,我只求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其他的人一概不想为敌。”
鬼方宗惯会观察局势,如果让孙天器和鬼方宗干起来,不一定输的是谁,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们妥协,拿到东西就放人一马,否则,谁也不能保证后果。
“那好,一言为定。”
鬼方宗痛快答应,而后又提醒道:“这次去神农架人马众多,这次我们就不同行了,你们找个借口去神农架即可,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目的。”
“好,没问题。”
“告辞,我们神农架再会。”
鬼方宗像是有要事带着匠人很快离开,他走后,岳观潮他们走进客堂:“这老头儿,时间还挺赶。”
班婼长呼出一口气:“多半,是赶着时间回来的,如果不是班殊通知他,估计他都不可能回来,幸好他不要求我们和他一起同行,要不然,岂不是处处掣肘。”
“这几天就整理好东西,准备先去农神村,你们可以去拜访你们在农神村的故旧,然后我们再去神农架深处。”
神农架距离巫山县直线百余里,距离确实不算太远,若是在平原地区,马车走个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只是,西南地区多山,这里既然是西南的扼喉,山峦也不会太少,光是巫山诸峰都已经够多,再算上神农架余脉偏山,那更是接连成片无穷无尽,俨然是十万大山排绿螺。
若站在高处看,只见大小山包星罗棋布,隐匿在西南常年不散的云雾中,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这样的山区,马车行路尤其困难,他们只能继续借助水路,往神农架附近赶路,舟车劳顿之下,真正到神农架附近时已经是四五天以后。
行船靠岸的地方叫兴山渡,是秭归县偏东北方向的县城,距离神农架不过三十里,农神村即是在兴山县治下,这里距离神农架就更近了,大概也就十余里左右。
岳观潮他们原本是想直接坐船到农神村,在谭雁邱的建议下,还是决定先到兴山县找到米家的后代,然后再让他们带进村子。
行船靠岸渡口后,众人各自背着东西走上县城。
兴山县属于汉省西南小县,说是个县城不过就是人口略大的古镇,跟巫山县这样的大县是没法比的。
整个县城长宽不过一里,青砖城墙多有坍塌缺口,然后用黄泥夯土补起来,看起来,就好像在城墙上糊满黄泥窟窿,墙头随时有破落瓦片和青黄杂草,看起来极为萧条。
“都是江边县城,怎么他们和巫山县差别那么大?”
岳二炮走到城门前,看着略破败的城墙,好奇问道。
“嘶,主要是兴山县太背了。”
孙大乔拿出汉省舆图:“巫山县位于江口,又有大宁河分流,天然就是西南的喉扼之地,进出都要经过巫山县,这里的县城毗邻长江,当然也就货运亨通,再不济也应该像秭归县一样,作为临时停靠驿站也不错,这兴山县一没有支流,二远离江水,货运分流、驿站停靠哪一点都挨不上边儿,这样的地方不如巫山县也很正常。”
说罢,他展开汉省舆图示意众人继续看,这张图除了汉省地界之外,还包含了蜀省和陕省一部分。
可以清晰看到,巫山县渡口众多,秭归衔接江岸,他们全都邻水而建,唯独兴山县远离江水,想要进入兴山县,还要从江水转到业河才能到地方。
宋思媛看着汉省舆图:“从货运的角度来说,江水边的城镇,但凡是繁荣的城镇,多半是和货运疏散有关,不承担这个作用的城镇,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发展,兴山县远离江岸,又接近无人居住的神农架,就连贸易估计也没多少,注定运力受限,已经与发展成大城无缘了。”
“宋千金说的是。”
谭雁邱解释道:“我年轻时候,这个地方还比较小只是兴山镇,几十年过去成了县城,确实没法比沿江县城,但是也不是全无发展,至少,兴山已经是县城了。”
“谭老板,你说的米家还在兴山县吗?”
宋思媛问道,既然是来找人的,还是问清楚地址比较好。
谭雁邱拿出信封:“这些年,我和米家还是有些联系的,他们家在兴山县开了家农神商行,已经是兴山县数一数二的百货商行,大概就在业河与湾河的交汇处,我带你们过去。”
他们进了县城后,打了几辆黄包车,让他们沿着城镇街道往河道交汇处赶去。
兴山县城看起是一个整体,实际上却只是拿城墙强行框在一起,县中穿过自西向东的湾河和自南向北的业河,两河交汇形成“人”形河滩,将县城分为三块,再以城墙包围起来,若从高空看出去,河道和县城的城墙形成“囚”字。
自古,唯有水旱码头,才能发展成商品繁茂之地,这里虽然不是江水主渡,也算得上是神农架附近最近的渡口,附近的镇子村庄若有生意货运,多会在县中汇聚,为方便货物流出,当然也就要临近河道。
是因如此,兴山县最繁荣的地方,莫过于业河和湾河交汇之处,过了沿河拱桥后,他们停在北岸附近。
远处的临河店铺映入眼帘,沿着河道延伸出“人”字型商铺街区,栏杆楼阁联栋成行,蔓延出古色古香的民国街区。
农神商行的铺面店招子,隔着老远就能见到,谭雁邱带着他们走进临街店铺,走入。
“谭先生!”
商行里面,几个伙计在清点入库的货物,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跟其他人交代着商行里的事儿,见谭雁邱过来,连忙迎上去。
“米掌柜,别来无恙。”
谭雁邱拱手示意:“我已经收到你的信,只是有事情耽搁了,现在才过来叨扰你。”
米立柏哈哈一乐:“嗨,你我之间是朋友,你又对我米家有扶持之恩,谈什么叨扰不叨扰,什么时候来,我米家肯定要尽尽地主之谊。”
“来来来,赶紧去内院喝茶。”
米立柏掀开帘子,把他们都请进内院堂口,等众人坐定后,谭雁邱寒暄道:“怎么也没见米老伯。”
谭雁邱所说的米老伯,指的就是当年带他们进神农架的米老栓。
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分别为米立柏、米立杨、米立梅,除了老妻亡故,闺女未嫁,目前都已经成家。
他们面前的,即是米老栓的大儿子,米立柏。
米掌柜喝了一口茶,解释道:“老爹年纪大了,这几年一直都懒得到这里看货行,我和立杨一人看店一人走货,立梅就正好在老宅里照顾他。”
“如今,身子骨可还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