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话是谁说的,谁敢如此诋毁本官?”甄大人一把扫了桌上的各种卷宗,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一张脸都涨红了,显然被气得不轻。师爷也是惴惴的:“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就说……说是那日来听审的人刚开始先说了一遍,后来不知道是谁抓到蛛丝马迹,就说是大人你找不到凶手了,所以屈打成招,愣是把一个好官给逼迫成了杀人
凶手。还说……”
甄大人气得胸膛起起伏伏:“还说什么?”师爷:“还说大人你不满这几个案子都是余大人压了你一头,所以才心生不满,当日来的人说那余大人被你打的只剩下出气儿都没有进气儿了,指不定现在已经怎么样了呢?甚至还有人把这半年多来余大人
破获的案子都整理了出来,这一整理不要紧……”
甄大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冷冷看着对方:“……”
师爷只好自己继续说:“这么一列下来,余大人还真的办了不少案子,有几件相信大人你也知道,很是出名……现在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是怀疑的声音是越来越多了……”
甄大人冷笑一声:“皇上已经判了十日后斩首,难道皇上的话他们也不信?”师爷摇摇头,就是因为这是皇上判下来的,所以百姓没敢明面上说,可这案子是大人审的,所以坊间就传言,皇上被甄大人迷惑了,甄大人污蔑朝廷官员,其心可诛什么的,师爷是不敢敢甄大人说的,生
怕甄大人直接给气死了。
甄大人深吸一口气:“……”气得没力气了。
明明是余小楚自己承认了,她不心虚她承认做什么?
师爷也被说的心里惴惴的,三人成虎,他到现在也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他们太过武断了?
只是眼见为实,他们的确是亲眼见到余大人出现在案发现场。
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呢?
师爷可不敢把这些说出来,他看看甄大人不善的面容,小心翼翼道:“大人也不必着急,现在百姓不知道大人的良苦用心,等余大人被行刑了之后,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没有人记得了。”
甄大人想想也是,心情这才好了下来:“还有事?没事儿就下去吧。”师爷想了想,继续道:“大人,许是这话也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派人过来指点说是这件案子皇上心里有数,只是先前余大人办了不少实事,所以,奖罚分明,说是如果这几日有人前来探监,让大人你不
要拦着,只要人没丢就好。”
甄大人懒得再想这件事:“这件事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他挥挥手,让师爷出去了。
只是等书房的门关了之后,甄大人才茫然地看着前方,他瞧着不远处摊开的一个个卷宗,心里莫名忍不住慌慌的,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不,肯定不可能……这件案子怎么看都是余小楚最有嫌疑,既然没有别的嫌疑人,她肯定就是凶手!
他没错,他肯定是没错的……
可不知为何,心底的恐慌却是越来越浓。
楚轻怎么也没想到,来看她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刘国舅的人,来人是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叫方子睿,户部侍郎,他过来的时候,不仅楚轻挺诧异的,连甄大人大概也没想到,是亲自带着这方大人过来的。
甄大人:“大人……你怎么亲自过来了?这……”方大人:“听说案子定下来了,本官过来瞧瞧。说起来先前余大人办的几件案子,还真有几件牵扯到户部的,本官早就想过来看看,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后来想想,现在若是再不过来一趟,怕是…
…就没机会见到余大人了。甄大人放心,本官不过是说几句话,怎么,这你可别是不放心吧?”
甄大人连忙摆手:“这怎么会……那……大人您先说着,下官先去外面备些薄酒,我们难得见一次,势必是要喝上一两杯的。”
方大人笑笑,没说应,却也没说不应,甄大人也不敢说得太过,很快就退下自行前去安排了。
等甄大人走了之后,衙役自然也带走了,一时间,整个牢房只剩下楚轻与方大人两人。因为楚轻是重刑犯,所以关押的地方也只有她一个犯人,平日里冷冷静静的,习惯了之后,突然热闹了起来,楚轻竟然觉得自己有些不习惯了,趴在那里,仰起头,朝方大人笑笑,表情很澹然,丝毫没有
即将身赴刑场的颓废与潦倒,方大人虽然是受人所托而来,可看到楚轻这般的淡定,倒是还真生出几分敬佩:“余大人,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楚轻抬抬眼:“的确是第一次见。不知大人所来何事?这牢房重地,不适合大人前来。”
方大人:“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楚轻的视线落在方大人的身上,打量了几下,随后笑道:“大人是刘国舅的人?”
方大人挑眉:“国舅爷看来说得不错,余大人的确是个妙人。”他不过是说了两句而已,她竟然就猜到了自己是何人所派。
“余大人就不怕本官是别人找来试探你的?”
“我如今不过是孑然一身,十日后就要身赴刑场,又有什么可被你们试探的?”楚轻脸上并没有别的表情。
方大人道:“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还能如斯淡定的,本官还真没见过第二人。”
楚轻忍不住笑了声:“大人若是多来几趟,大概就能遇到了。”方大人笑笑,开始谈正事了:“刘国舅虽然可惜余大人身陷囹圄,可这件事他着实不便出手,加上根本找不到别的办法,所以,国舅爷这次让本官来,就是告诉余大人,国舅爷很是可惜,只是爱莫能助,希
望余大人不要怪国舅爷。”
楚轻嘴角弯了弯,却是笑了:“下官知道,不过也请方大人转告国舅爷,国舅爷的心下官明白了,若是能侥幸逃过这一劫,势必结草衔环以报这知遇之恩。”
两人文绉绉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方大人既然话带到了,也就走了。
方大人其实不怎么明白国舅爷何以这般看中这人,即使在知道了对方已经救不了了,甚至还要自己跑这一趟。
方大人离开了刑部之后,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了国舅府。
刘国舅拿着信,久久没说出话来:“哎……可惜了。”
闻言,书房内别的几个心腹忍不住对视一眼:“国舅爷此话何意?”刘国舅把手里的信笺递给了几个人,几个人传递过后,感慨:“先不说这件案子,单就是这余大人对国舅爷的忠心也值得国舅爷这般惦记了,的确是可惜了这样的将才,只是……既然对方已经被判了刑,十
日后斩首,国舅爷大可不必再趟这浑水。”
刘国舅摇头:“尔等哪里知晓,以余生这般的才智,若是没有这件事,真的能为吾等所用的话,吾等所谋之事,必定事半功倍。”
只是可惜了,本来他还想,对方能不能有别的自救的办法,他倒是可以加以援手,到时候对方出来之后,势必对自己更加感恩戴德,不吝报答。
不过既然人救不回来了,那么,他也就只能另谋打算了。
刘国舅很快就把楚轻给忘到了别处了,而楚轻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忙了起来,楚轻妙语每日三次必来之外,时不时也有一些先前受她破案恩惠的人前来看望。
一时间,刑部外倒是人庭若市,让人颇为感慨。
这与甄大人所预料到的完全是两个极端,明明七条人命的案子,余小楚这人案子一定下来,必定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偏偏对方仿佛受冤而死的功臣,被人这般感恩戴德,反而他这个破了这件案子的,被人直接给无视了。
甄大人气啊,可他气也没办法,皇上已经下了命。
他揉着眉心,想着只要等时日过了,这余小楚死了之后,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甄大人抱着这样的念头,干脆不再理会,只管批阅卷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几日的案子明显少了很多。
师爷在一旁张张嘴没敢说不是案子少了,是前来刑部报案的人明显少了。
大多都去了北镇抚司。
而坊间的传闻,因为刑部离奇的景象,愈发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明显已经成争论余小楚是不是杀人凶手,到了余小楚会不会死。
楚轻这几日被好生养着,病好了也不算,还胖了不少。
瘦削的脸上瞧着有些肉了,易了容之后,眉清目秀的,瞧着哪里有半分潦倒?甄大人去看过两次,后来就不愿意去看了。
其间刘夫人也让婢女送了两次膳食,随后估计是怕牵扯进来,也就没再送了。
楚轻排查了一圈,发现毫无所获。
这些来的人,远远没有跟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到足以用这种办法,一点点把她引入陷阱,再一举吞食。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