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是我亲奶吗?”她先是语调凄凉的问了句,然后话锋一转,生硬而决然的说:“我家没钱,就算有,也不会给一文钱的!你这个偏心眼的老东西,养了个没脸没皮的女儿,再嫁了个赖皮汉子,生了个奸猾儿子,好啊,好的很!”
“乐儿!”冯氏吓了一大跳,乐儿怎么敢这样说话?
这、简直就是忤逆了啊!
一时间冯氏又怕又怒,要不是马春花这个祸害精,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乐儿又哪里会被逼着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
张沁儿也是一愣,随即又觉得张乐儿这话说的简直太对胃口了!
看连氏方才那样子,就知道马春花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不愧是亲亲的母女啊!
心下更是庆幸自家爹和三叔,因为在家不受重视,反而没有把这些坏品行学了去,才能够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个死丫头!我今天就把你打死算了!活着也糟蹋粮食!”连氏气的直喘粗气,狠狠的抬起手,上前要打张乐儿。
冯氏虽然也有些不赞同张乐儿一个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更不能够忍受自己的女儿被欺负,当即一把拉过张乐儿,自己挺身而出。
“住手!乐儿说的没错,我家没钱,有钱也不会给那种恶心的人!”
张沁儿也恰当的接了句:“我家有钱,但是一文也不会给!”
她斜眼看了看马春花一家,讽刺的说:“给乞丐,还做了回善事,给这种人,养这样的祸害,没准还会折寿了!”
“你!你们!”连氏气的直发抖,伸出的手有些不利索起来。
马春花也是暗暗吃惊,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些人怎么还敢这样?要做到孝字大过天!连氏才是说了算的!
李先勇和李财宝毕竟不如马春花,不是连氏的心头肉,这会儿看情势这样,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马春花想了想,先给自己丈夫儿子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整理下情绪,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披发捶地,大声干嚎起来。
“我实在没脸见人了,害得娘被一个小辈给羞辱了,堂堂一个祖母,被一个孙女给羞辱了,这什么世道哦!简直不让人活了哦!”
原本就气的不行的连氏,听了马春花这话之后,老脸羞红,她自来爱面子,自持在村里是有些地位的,现在却被张乐儿她们当着村民的面给羞辱了!
这口气,她怎么肯咽下!
打蛇打七寸,连氏幽幽的看着张志仁,逼迫着说:“老二,你这是要逼死我对吧?”
张志仁心下恻然,不禁哀痛不已,忙解释着:“娘,绝对没有的事,你……你别这样想,沁儿她不过是小孩子乱说话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是吗?”连氏厉声责问,张志仁在这样的目光下,顿时无从遁迹,心下尴尬起来,他转头看着张沁儿,有心想训斥几句,但是又看到杨氏和张沁儿她们脸上的不认同和厌恶,一下子,他就觉得丧失说话的勇气了。
张志仁是迂腐,但是这不代表他傻!要是他傻的话,先前也不会考中秀才了。
他虽然对事情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也知道这事绝对不像马春花嘴里说的那样,他们两家更是不会有丝毫看不起马春花,要赶她走的意思!
事到如今,杨氏也只好站出来,不过她说话委婉多了:“娘,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媳妇几个自觉嫁到你家,兢兢业业,侍奉公婆,养儿育女,传宗接代,没有丝毫做不到位的地方,如今咱们虽然已经分家,但是每个月也是给了奉养银子的,更是额外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咱们对你们二老的孝心,天地可鉴!”
“至于看不起大姑子什么的,绝对没有这回事,要咱们帮衬着把日子过起来,咱们责无旁贷,但是要逼着咱们一个劲的掏钱,说遍天下,也是没有这里理的。”
她这番话,真是说的十分精到,并且还夹杂了不少成语,使得话语充满了一股与众不同的知识范,让人无端的折服信任起来。
真不错啊!看不出杨氏还有这口才!
张沁儿打趣的朝杨氏挤了挤眉眼,杨氏嘴角一抽,她才不会说她也是担心张沁儿闯祸,这才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的!
“好啊,好啊,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就是巴不得我死了,对吧?我这就去死!”连氏气的不行,但是一下子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也使出蛮狠的一招来,说着她就要去撞墙,马春花自然赶紧抱住连氏,然后娘俩哭声震天,好不凄惨,令人闻之伤心。
张沁儿等人顿时脸黑了,你给说道理,人家直接蛮狠不讲理,这对话实在无法进行下去了!
张志仁也被闹的一个头,两个大,何况大家站在门外,被大多数村民围观着,想想这种感觉就让人实在不爽起来。
“娘,有话咱好好说,行不?”不自觉的,张志仁声调中带着一丝软弱和妥协了。
这样闹下去不行啊!
他上前准备搀扶连氏,连氏却不肯,但是知道这个时候张志仁已经开始妥协,只要她再坚持一下,估计事情就好办了,于是她旧话重提。
张志仁一下子哑口无声,无法给个准信来。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说啊?还认不认我是你娘了?这银子也不是给旁人,这可是给你亲妹子的!你难道不希望她过的好吗?这几年她吃了多少苦,你难道就不晓得心疼心疼?你怎么好狠的心啊。”连氏声声指责。
马春花闻声落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张志仁:“二哥,你也晓得我日子过的苦啊,一天才一碗稀粥,一小碟咸菜,两个女儿现在都不知道生死,要不是这样,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上门让你们瞧不起的啊,你日子过的好了,你难道就不心疼心疼我?”
“这……这……”张志仁越发无措起来,心情更是纠结的难受。
他一下子看看连氏和马春花,一下子看看杨氏和张沁儿,前者满脸希求,后者满脸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