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粥发米是按人头来的,大人发一碗粥,一瓢米,小孩发一碗粥,半瓢米,瓢是很常见的葫芦做的,一个葫芦能长的老大,摘下来后,劈开两半,阴干后就可以使用了,很是耐用的。
张沁儿粗略的估计着,大人的份量大约一升,小孩的则半升,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
马家人数比较多,在差役们喊着要排队时,张沁儿就拉着福儿眼尖的跑了过去,晗生和永安也紧紧的跟在后面。
等马俊峰和马俊杰反应过来时,张沁儿他们身后已经被人占了位置了,他们只好排在后面。
马志仁扶着马老头,马志礼扶着冯氏,也一起站在后面排队。
闻着锅子里的香气,张沁儿很没用出息的吞咽着口水,这要是放在前世,她是坚决不吃这种东西的,但是在饿了接近两天的时间里,能够吃上一点热腾腾的东西,简直比什么都要美好。
这两天大家盘桓在沅县城门口,可没少吃亏,虽然他们手里还有一些粮食,但是一来粮食是吃了就没有了,二来这里很多难民是完全没有吃的了,这种时候要是被人发现你还有多余的粮食,铁定要被抢了去的。
所以张沁儿就小声的提醒大家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吃东西,并且每次的份量都很少。
福儿也饿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人手里的大碗,碗里面装着的是用糙米和粗粮熬煮出来的稀粥,不稠,但是也有足够的吸引力。
很多人拿到粥之后,就恨不得马上喝一口,又因为太烫的缘故,娇嫩的舌头和口腔根本无法承受,但是这粥是多么贵重啊!
即使忍着被烫伤的危险,也没有人愿意将口中的食物吐出来。
等了一刻钟,才轮到张沁儿他们,他们身上也是要背着包袱的,里面就放着一副碗筷,此时他们就拿碗装着粥,用包袱布装着发下来的糙米。
拿到粥和米之后,张沁儿站在一边,等着排在后面的永安出来,四个人才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看着碗里的粥和米,一个个笑的万分开心的模样。
小孩大抵是不知道什么是弑君之罪,为什么要逃走,又为什么会没有饭吃的,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张沁儿内心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对于自己的处境,更加明白,所以他们从来没有闹腾过,反而是娇生惯养的马俊杰闹了几次,最后都被疼爱他的奶奶连氏狠狠的甩了几个大嘴巴子,才逐渐歇了心思,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哭闹也是没有用的。
因此,马俊杰一路上沉默了不少,除了拿恨恨的眼神等着二房一家,极少说话。
粥冒着白色的雾气,带着一股子清香,还很烫,张沁儿让福儿他们先吹几口气,等表面的粥凉了之后,才小口小口的吃。
但是他们也不敢吃的太慢,虽然知县肯发粥发米,但是架不住有些人是在洪水中逃生的,根本没有来得及拿任何东西,碗筷自然也是没有的。
所以他们都没有办法去领粥,只好求那些先喝了的人借了碗去。
张沁儿刚喝完,就有人过来借他们的碗,张沁儿不由迟疑了一下,前世她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尤其是到了南市过上‘白富美’的生活后,好像没有洁癖就对不起‘白富美’的身份一样。
久而久之她倒是染上了这个习惯,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疫病发生,和灾民们混在一起时,张沁儿就在心底担心会不会被传染上疫病,时刻注意着不让福儿永安他们过于靠近别的灾民。
都说病从口入,大多数传染病都是由唾液传播的,这碗筷就极有可能是传播工具。张沁儿很想拒绝,但是在对方苦苦哀求的眼神下,实在是说不出口来。
她蹙着眉,心里一阵纠结,福儿和永安看着沁儿,他们一直都是跟着她这个‘大姐大’行动的。
倒是晗生有着一股侠义心肠,在张沁儿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将自己的碗借给其中一个人:“你拿去排队吧!”
“唉!等等!”张沁儿忙叫做那人,快速的问着:“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人一愣,然后迷惘的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倒是旁边一个老人很快的明白张沁儿心底的担忧,说:“小姑娘这是担心我们有病吧?这个你放心,我们几个连咳嗽也没有的,好着呢。”
张沁儿呐呐的笑着,心底却想,有些疫病的潜伏期可是很长的。
但是终是不能这样僵持着,想了想把自己的碗筷给借给那个老人,永安和福儿的也借了出去。
那些借到碗筷的人顿时欣喜至极,嘴里道着谢,人已经往那边排队去了。
此时大多数人已经领到粥和粮食了。
张沁儿走到马家人身边,他们排队在后面,现在这个时候正在吃粥。
杨氏看到张沁儿他们手里没有碗,惊了惊,问着:“你们的碗呢?”
“借给别人了。”张沁儿说。
“哟!真够大方的,这人多眼杂的,丢了也没处去说!”谢氏狠狠的喝了一口粥,又唾骂着:“败家子!”
被谢氏这么说,杨氏很是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对沁儿他们说:“下次小心。”
晗生却接口说:“娘亲,要是我们没有碗,向别人借,别人却不肯借,我们该怎么办?爹说做人要有仁义心肠,这样才能够互帮互助,难道不是吗?”
杨氏顿时哑口无言,马志仁却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要是人人都互相猜忌,不肯援手,那么我们恐怕是熬不下去了。”
马志仁考中秀才后,对自己的儿子可没少教导,从晗生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写字,那时候纸张贵重,只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到了七岁再教他诗文,至于沁儿福儿几个女儿,也是学了几个字的,平日里晗生学会了,就再教给弟弟妹妹们。
所以拜原主所赐,张沁儿也能够看得懂一些繁体字,至于没有学过的,连猜带蒙也能够知道个七八九十的。
杨氏整理了一下大家的包袱,发下来的糙米还是让大家各自背着,只有福儿、小宝年纪少,就让大人带着。
吃过粥后,那几个借碗的也找到张沁儿他们,把碗给还了。
这个时候大多数百姓还是很朴实的,就怕等日子越来越难熬的时候,会不会就将人性的恶劣性暴露出来。
这个问题张沁儿只是随意想了想,没有太怎么深入思考。
不多时,知县又有话说了,大意就让他们趁着现在天色还早,速速穿过沅县,各自找各自的落身地吧。
并且有差役一路跟随,谁敢不走,就会被无情的责打一番的。
所以很多人都很是羡慕在沅县有亲戚可以投奔的人,过了沅县,人数少了几百个,时辰也渐渐晚了。
古时很多地方都是荒芜之地,除了大的城镇,很多地方都是荒山野岭,大的路都是修有官道的,而小的路则全靠人自己攀登行走的。
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大家开始各自活动,准备着过夜。
暴雨之后,接着几天晴天,所以气温倒是不低,即使没有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秋天,本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他们却因为一场洪水毁了一年的庄稼,没有安身之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郁郁寡欢,忧思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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