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茵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明白慕容传宗的意思。若是他们知道得太多了,那人肯定怀疑他们有没有告诉慕容冰,为了以防万一,只怕他就会取慕容冰的性命了。为了这一个她和她夫君唯一的骨血,为了她最爱的女儿,她就算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自然不能害她。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安安静静地等那个人出现了。她相信,如果慕容传宗的猜测是正确的,很快便有人来找他们,向他们提出要求的。
慕容传宗和张茵等了片刻,果然有一个黑衣然缓缓而来。只见他身穿斗篷,头戴斗笠,遮住了容颜,完全看不出来是谁。
“阁下是谁?”慕容传宗在看到这么一个形象的时候,已经完全确定这个人就是他猜想之中的人了,不过他没有点破,而是佯装不知道,开口问道。
那黑衣人以为慕容传宗不知道他是谁,吊着嗓子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在你女儿身上下了毒。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看出你女儿身上带着奇毒吧?”
慕容传宗默认了,抬头看着那黑衣人,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我要你们两个死。”那黑衣人恶狠狠地道,“明天早上,会有一个祠堂审判。若是你们在祠堂之中自裁的话,你的女儿就可以保住了。若是你们不愿意自裁的话,那么就等着帮你女儿收尸吧。”
张茵紧紧咬着嘴唇,粉拳紧握,果然被慕容传宗猜对了,这个人想要用慕容冰威胁他们,让他们自裁。
她恨,恨不得与这个人同归于尽。
慕容传宗伸手握住张茵的粉拳,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张茵见状,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若是我自裁了,你却又将我女儿毒死了,我又该跟谁喊冤去?”慕容传宗开口缓缓开口,只想从那人身上找出一些破绽来。
那黑衣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听到这一个问题后,冷哼一声道:“你没有任何的选择,要么选择相信我,要么选择让你的女儿去死。至于你们死还是你女儿去死,你们自己考虑吧。还有,前往不要以为将你女儿中毒的事情公诸于众便可以撇清干系。若是你将女儿中毒的事情公诸于众,只能证明你却是偷了《封喉集》为了自证清白,甚至不惜给女儿下毒。”
那黑衣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慕容传宗看着那黑衣人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是他么?”张茵看着慕容传宗,十分紧张地道。
慕容传宗点点头:“是他,没有错。”
“我们死,真能保冰儿无事么?”张茵得知真相之后,身子颤了颤,继续问道。
慕容传宗点点头:“我们死后,他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们头上来的,到时候我们就是畏罪自杀了。此时他若是再毒死冰儿,就会让父亲和众长老起疑心的。所以,他不但不会害冰儿,还会待冰儿如亲生的一般,已告诉天下人,他与我兄弟情深。”
张茵闻言,点点头,最后有些悲凉地道:“宗哥,我多么想陪着冰儿长大成人,看着她嫁人生孩子。等确定她的丈夫会疼她爱她,等她的孩子长到冰儿现在的岁数的时候,我才能放心离开的。可是现在,我想我是等不到了。宗哥,就算我死,也不能让冰儿受到半丝的伤害。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没有选择了,对么?”
慕容传宗听了张茵的话,只觉得心中难受不已,是的,他们如今已经没有选择了。这是一个圈套,可恨他还是陷入了人家设计好的陷进之中。事到如今,他们只能选择保全女儿了。
“茵儿,你嫁给我之后,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如今还要累你陪我一起共赴黄泉,我当真对不起你。”慕容传宗伸手将张茵搂入怀中,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张茵嘴角微微弯起,勾出一抹满足的笑意:“宗哥,能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死而无憾了。宗哥,我听说黄泉路上会有一个孟婆,她会给我们一碗孟婆汤。那一碗汤,我们若是喝了,就会忘记了一切,那一碗汤,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喝的,我要记得宗哥。”
慕容传宗道:“嗯,你不喝,我也不喝。”
……
言青萝走在慕容冰身后离开牢房,一路若有所思,甚至忘记了要吃她的东西。
慕容冰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心情颇好,一直在和言青萝说话,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言青萝,问道:“你怎么啦?”
言青萝这才抬起头来,侧着脑袋道:“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总觉得,慕容传宗让慕容冰答应找到《封喉集》的话,有什么不对,像是要给一个慕容冰活下去的理由似的。
“哪里不对劲?”慕容冰挑眉问道,她并不觉得哪里奇怪。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言青萝舒了一口气道,“走吧,我们回去沐浴,然后睡觉。明天我陪你去找《封喉集》和那个姓朱的女人。”
慕容冰虽然想搞清楚言青萝到底说的什么不对劲,但是听到言青萝这样说了,也就将其他事情丢下了,两人携手回了房,沐浴睡觉了。
次日早上,两人整装待发,准备到山下找一下关于偷《封喉集》那女人的线索,没想到两人还未走到山庄门口,便听到小厮说庄主要在祠堂审慕容传宗和张茵。
慕容冰闻言,连忙终止了她们要下山的计划,在拉着言青萝往祠堂方向跑去。
祠堂位于慕容山庄的西北角,此时慕容山庄的长老都已经集中到这里来了,慕容山庄里的其他人,也都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着堂审。
很快,慕容冰的爷爷便让人将慕容传宗和张茵带了上来。
“传宗,你和他人密谋,盗取我慕容山庄的至宝《封喉集》,你可知罪?”主审的一个长老朝着慕容传宗开口道。
慕容传宗虽然朝着祖宗牌位跪着,却挺着着腰,坦荡荡地道:“我慕容传宗,上对得住天,下对得起地,即便对着我慕容家祖宗的牌位,也只有一句话,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一旁的张茵也握住慕容传宗的手,眼神坚定。
“爷爷,各位叔公,我父亲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不会的!《封喉集》失窃跟我父亲母亲没有任何的关系。”慕容冰见状,冲向前去,朝着祠堂上的众人吼道。
“没有关系?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他带上山的。佯装手上,其实根本是假的,目的就是盗取《封喉集》!你一个小孩,懂什么?”其中一个长老看着慕容冰,冷冷地道。
“你才不懂,你们诬陷我父亲和母亲。”慕容冰指着祠堂之上的一众长老道。
那长老闻言,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庄主,召集长老会,就是为了审慕容传宗的。什么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小辈能在祠堂之中大呼小叫了?”
被称作庄主的慕容自闻言,看了一眼慕容冰,冷冷道:“慕容冰,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便命人将你拖出去。你若是不信,就试试看。”
慕容传宗和张茵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有些担忧地看向慕容冰。
言青萝见状,上前两步,将慕容冰拉了回去,低声劝道:“你别着急,听听他们怎么说再做打算吧。”
慕容冰这才点点头,安静了下来。慕容传宗和张茵见状,倒也放心了不少。
而慕容冰安静下来之后,一众长老又开始逼迫慕容传宗和张茵。
“你们将《封喉集》藏到哪里去了?”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如今藏在哪里?”
“你们还有没有偷山庄中的其他东西,若是有,是什么?在哪里?”
……
声声的责问在慕容传宗和张茵耳旁响起,两人却没有回答半句。
慕容传宗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慕容耀祖,又看了一眼被言青萝拽住,却始终看着他们两的慕容冰。
慕容传宗笑了笑,他的女儿真好看,只是印堂有些发黑。他知道那是她身上带着那种奇毒的原因。他知道,做出选择的时间到了,他希望他的女儿能够平安无事。
“我们的冰儿,我和你娘亲先走了,不过我们会等你的,等你百年之后来和我们想会。”慕容传宗想着,提起了手掌,运足内力,一掌打向自己的天门之处,随即便气绝当场了。
一旁的张茵则是深深看了一眼女儿之后,便拿出怀中藏着的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不!父亲!母亲!不要!”慕容冰首先发现了两人的动作,挣脱了言青萝的手,奔向了两人。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慕容传宗依然气绝了,而张茵则已经奄奄一息了。
众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惊呆了。
“娘亲……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做?”慕容冰抱起张茵,只觉心口阵阵发疼,哽咽地问道。
张茵牵着嘴角笑了笑:“冰儿……乖……不哭……记得冰儿答应父亲的事情,好不好?记得找到《封喉集》和那个女人……好不好?”
“好……”慕容冰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道。
张茵得到慕容冰的承诺,笑了笑,伸手抹去慕容冰的眼泪,低声道:“冰儿不哭,你听……你听到了么……那是百灵的叫声……我的冰儿应当像百灵一般欢快的……娘亲喜欢欢快的百灵……更喜欢快乐的冰儿……”
张茵说完,手垂落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
“不!娘亲,不要!”慕容冰大叫着痛哭了起来,随后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厥过去了。
“冰冰!”言青萝大惊,两忙走近慕容冰,尝试着去将她抱起来。
慕容自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很久之后,才木然地上前两步,巍巍战战地伸手去感受慕容传宗和张茵的气息,发现两人已经死去之后,颤抖的手渐渐捂住了自己的脸,一行老泪从指间渗出,沿着纵横的皱纹,湿透了手背。
良久之后,慕容自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哽咽着开口道:“将大姑娘送回房去,将大爷和大夫人的尸身,敛了吧。”
站在一旁的侍女闻言,连忙答应,按照吩咐的去做了。
……
慕容冰被送回房中之后,言青萝便一直守着她。
第二天,慕容冰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慕容冰一直都不说话,只是不时地发呆着。即便言青萝故意找话,跟她说了很多话,她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直到言青萝气馁了,才听到慕容冰开口。
“我父亲母亲的灵堂,设在哪里?”
“你先吃了东西,然后换了孝服,我带你过去。”言青萝将一碗粥和一些点心端到慕容冰面前,开口道。
“我不饿。”慕容冰摇摇头,开口道。“吃。”言青萝伸手压住慕容冰的肩膀,道,“你不要忘记了你答应过慕容叔叔什么事情,你若是不吃东西,若是累垮了,谁来完成你答应的事情?谁来给叔叔和阿姨洗刷冤屈?难道你觉得靠我可以完成么?我做不来的!我没有你聪明,没有你知道的多,我还好吃懒做。”慕容冰想了想,拿起了放在粥中的那一个勺子,缓缓地吃起了粥来。一碗燕窝粥和一碟点心,不过片刻,慕容冰便全部吃完了。言青萝见状,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意。她终于明白了那天在牢房之中,慕容传宗让慕容冰答应一定找到《封喉集》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