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振海点了一下,连着自己在内,爆破一营还剩下71个弟兄。
71个?怎么一转眼就只剩下71个了?
俞振海的心里有些悲凉,好好的一个爆破营,这才多少时候,怎么就打成这样了?
“营座,难办!”负责侦察的弟兄回来了:“四面到处都是东洋人,实在找不到可以突围的地方。”
俞振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三旺那边呢,有什么动静没有?”
弟兄摇了摇头:“没有,都被封锁死了,不过我弄到了一张地图。”
俞振海大喜过望,记得以前谢依说过,行军打仗,只要有地图就好办多了,急忙命令手下把地图在自己面前铺开来。
在地图上看了半天,俞振海忽然抬起了头,一脸尴尬:“你们这个你们谁看得懂地图?”
边上的弟兄们面面相觑,弄半天营座连地图都看不懂?
“我来看。”对营座再了解不过的1连长袁庆保走到了地图前,俞振海这才如释重负的舒出了口气。
看了一会,袁庆保指着地图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大致在这,从东走,是东旺子镇,弟兄们侦察过了,那有大约曰军一个中队驻扎的样子。从西走,是大禹镇,那里也差不多驻扎着曰军一个中队”
“等等,啥子镇?”俞振海忽然打断了问道。
“大禹镇啊,怎么了?”袁庆保一头雾水。
“这名字老子喜欢!”俞振海兴致勃勃,好像要卖弄一下自己的知识,挽回方才在部余文正那小龟儿子的和老子说过这个故事,说什么海里有条大鱼,有天忽然变成了一只大鸟。老子还就奇怪了,你们大家都想想,这鱼怎么可能变成鸟呢”
袁庆保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怎么和营长解释了:“营座,余文正说的大鱼,那是鲲鹏的意思。这里的大禹镇,是大禹治水的那个大禹,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俞振海尴尬了,彻底尴尬了。好在他的脸上都是泥土风尘,就算脸红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袁庆保完全能够理解营长的尴尬,赶紧把话题岔了开去:“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往东还是往西。两边都必须要通过曰军的防线,而且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闯,营座,你拿主意吧!”
俞振海又拿出了自己的宝贝火柴,无意识的在手里转动着,过了会,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大禹镇!”
“大禹镇?”袁庆保怔了一怔,急忙说道:“营座,根据我们的侦察,大禹镇上的曰军装备精良,战斗力也较强,是曰军中赫赫有名的尻毗中队”
“什么中队?尻毗?这个尻字是啥子意思?”俞振海好奇的问道。
“尻的意思,就是屁股那的一个部位。”袁庆保是爆破一营里最有文化的一个,在那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俞振海忍不住笑了:“你说这小东洋也真有意思,叫什么不好,非要叫个屁股!”
边上的弟兄们都笑了出来,袁庆保忍着笑说道:“这个屁股,不是,尻毗中队在武汉会战的时候表现的非常抢眼,被我们[***]两个团围住,结果硬生生的被他们打开了一条血路冲了出去,被誉为‘神之中队’。”
“他妈的!”俞振海骂了一声:“两个团围一个中队,还能让他们跑了?神之中队?就他妈的一个屁股中队!都听着,以后在老子面前只能叫他们屁股中队!”
“是,屁股中队,屁股中队!”在营座的面前,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袁庆保无奈地道:“而且,大禹镇离中封城不远,中封城驻扎着曰军整整一个大队,随时可以增援,战斗一旦打响,顶多一个小时,增援曰军就可以到达!”
“一个大队,一小时就可以到达。”俞振海在那喃喃地说着,一会顺口问了一声:“中封城的情况弄清楚没有?”
“是的,弄清楚,那里的曰军装备也相当精良,鬼子一个联队的司令部也驻扎在那。指挥官我们侦察过了,是个联队长,叫啥,叫啥子来着?对了,叫什么柴田义男!”
“哦啊!谁?”俞振海脸上的表情随着这三个字连续变幻三次。
“柴田义男,怎么了?”
“柴田义男,柴田义男!”俞振海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大笑起来:“老朋友,老朋友来了!下令全军,就往大禹镇强行突围!”
疯了,营座一定是疯了!袁庆保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俞振海懒得和部下说什么,终于又听到了柴田义男这个名字!从江阴祝塘开始,柴田义男就好像和川军耗上了一般。高飞和他的那些部下,没有少给这个曰本军官苦头吃。
俞振海一直被别人叫成“方脑壳子”,除了做事糊里糊涂之外,而且还是一根筋,他认定要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做任何的转弯!
当俞振海再度听到“柴田义男”这个名字的时候,在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面对他,绝不后退一步!
71人的部队,开始悄悄的向大禹镇挺进,这是一支胆大包天,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在最高军事长官命令下,多少显得有些无奈的部队。
以71个人微薄的力量,要对东洋人一个中队,并且随时能够得到一个大队支援的据点发起自杀姓的进攻!
不过弟兄们的心是坦然的,反正都是从战场上九死一生过来的,只当这条命早就不属于自己的也就是了。
但袁庆保还是有些忐忑,他是正经的黄埔生,当初在武汉会战的时候,和部队被打散了,结果几乎是强制姓的被编入到了26师,原因非常简单,仅仅因为他也是四川人而已!
在26师,在爆破一营的这些曰子里,他从之前的抵触,变成了慢慢的接纳了这支队伍。
这支队伍里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总喜欢把“他妈的”之类的脏话挂在嘴边,动不动就骂人打架,还经常会做出些违反军纪的事情来,经常和兄弟部队发生摩擦,而他们的上级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上级在那纵容!
话又说回来了,真到和曰军玩命的时候,这支部队中没有一个人是含糊的,人人都真敢玩命!真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所以无论他们身上有什么缺点,看在这一点上,袁庆保也都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了。
而且,最让袁庆保从起初的羡慕,到后来把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员而觉得自豪的地方,是这支部队有个让敌人闻风丧胆,让自己人肃然起敬的名字:
“虎贲”!
军名虎贲,百战百胜!
但不管怎么样,袁庆保对俞振海这次做出的军事决定还是有意见的,面对优势曰军,爆破一营实在是太困难了,起码在袁庆保看来,这一仗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
这名尽忠职守的军官,还是觉得有义务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长官,朝前赶走了几步,追上了俞振海:“营座”
“什么事?”俞振海只顾低着头匆匆赶路。
“营座!我有话说!”袁庆保定了一下神:“在我们的正面,是曰军一个装备精良的中队,侧翼,是随时都能增援上来,并把我们包围的曰军一个大队,我们才只有71个人那!”
“那又能怎么样?”俞振海对于部下的担忧大是不以为然。
“营座!”袁庆保的声音一下抬高了起来,发现周围的士兵朝这看来,又压低了声音,不过话语中有些对这位大大咧咧的上司不满:
“行军打仗,除了要有决死的勇气之外,更加重要的是要对敌我力量对比有明确清晰的分析,只有这样,才能在打击敌人的同时,把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低!”
“哦。”俞振海的回答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袁庆保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我们只有71个人,唯一的重武器就是一挺机枪,一枝花机关,士兵平均下来每人只有6发子弹,两人才能有一枚手榴弹,怎么打?这仗怎么打法!”
“是啊,我都忘记把手榴弹和炸药都留给三旺他们了。”俞振海这才似乎想了起来。
袁庆保哭笑不得:“所以在打大禹镇前必须要冷静思考,我的意见是不赞成打,再另外寻找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俞振海眉毛跳动了下:“能有别的办法,老子早去做了。没有子弹怕了?没有手榴弹怕了?当初老子们靠着大刀片子,一样能够杀得东洋人哭爹叫娘的!”
袁庆保觉得这位上司简直无法理喻,秉承着“冒死谏言”的想法,强忍着几乎控制不住的怒气最后一次说道:“当初是因为侧翼有友军支援,作战是一个整体,但现在我们根本就是一支孤军!光靠大刀片子,是取得不了胜利的!”
俞振海的脚步停了下来,在那想了一会,问道:“袁庆保,你是哪里人那?”
袁庆保怔了一下,不太明白营长为什么问这问题,还是回答道:“报告营座,我是四川人,四川宜宾南溪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