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被山神咬断脖子的也搬了过来,他是这些亡魂里死的最体面的,衣服几乎是整齐的,只是圆圆的脑袋耷拉在地上,脖子与后背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这四个搬他的劳工因为步调不太一致,有一个甚至腿还在发软,所以,往前走的时候,这颗吊在身体上的脑袋就像小学生放学后放进网兜里挂在自行车后随着车身来回摇摆的篮球晃来晃去,他断了的脖子里不断涌出的血水稀稀拉拉散在地上,仅剩一张皮链接的脑袋随着四个人的步伐来回晃荡着。他平躺在那里后,这颗血脑袋才被正了过来,他瞪着眼睛怒视着天空,嘴上的一小撮八字胡血淋淋的守护着他张开的嘴巴。
接着枕木后面的络腮胡子也抬过来紧紧挨着放在地上。他被山鹰咬断了脖子,他的脖子不仅被咬断,而且被山鹰撕下一大片肉下来,他胸口以下已经被撕开,内脏和衣服碎片混着粘稠的血液互相粘黏在一起泄在地上一大滩,山鹰最喜欢吃热腾腾的心脏,它一口吞下心脏没来得及吃其它肝脏就听到了杜鹃的收兵信号。
四个劳工一阵狂吐,实在不敢下手把那一堆肥肠放进那个敞开的肚子里,他们把狗剩和另外三个劳工叫过来帮忙,狗剩他们也是一阵狂吐,但是刺刀顶着,没办法,这几个人顶着浓浓的腥臭,把络腮胡的肠子连同几块衣服碎片以及粘在肠子上的碎石一同塞回他的肚子,把他放下后,这几个人继续干呕了一阵才回到工棚。
佐佐木还在工棚,他坐在劳工们睡觉的地铺上,双手拄着武士刀,沮丧的低垂着头。听见狗剩进来,慕容良搀扶他站了起来,他看看进来的这些劳工,转身又看了一眼还挤在一堆的其它人,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狗剩追出去和慕容良说:“慕容翻译,给我们点儿水吧,你看我们这手。”他举着血红的双手冲着火光让慕容良看,说话间一个劳工举着腥臭的双手冲到门外一阵干呕。
慕容良把躲藏在民工工棚里的小汉奸齐耀祖叫过来,安排他领着他们去俘虏们的伙房去洗手。原来这里只有一个厨房,所谓伙房也只是石头盘起的两个灶台,两个大水缸上面架着两块用来切菜的木板,打饭的时候,这块木板就是临时的台面,用来放劳工们的碗。为了防止下雨,用枕木搭了一个棚子,上面铺着油毡,油毡上压着几根木板,上面压着平整点的石头。
添了五十多个俘虏后,一个伙房做不起这么多人的饭,所以又搭建了一个一摸一样的,按理狗剩他们应该到劳工伙房去洗手,但是伙房的钥匙被马小飞带回家了,今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即便知道吉田大佐有行动,他也没有来,所以只能让小汉奸陪着到另外一个伙房。
必须有人跟着,因为每个伙房都有两把刀,日本人不得不防。
洗手的时候,一群俘虏围过来询问外面的事情,毕竟狗剩住的那个棚子坍塌了。狗剩边讲边恶心,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乱哄哄的声音。这群俘虏们这时候好像回过神来了,他们慢慢走到门口,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走出来的佐佐木看见地上躺着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个士兵看见没有头颅的尸体吓得哇哇大叫,头颅就在不远处,离尸体并不远,但是他们吓得不知所措。
佐佐木大声训斥他们丢帝国军人的脸,几个劳工哆哆嗦嗦抬着没有脑袋的尸体趔趔趄趄的终于走到那里,没有了头颅的脖颈处经过这几个人一动,刚刚已经差不多快流干的血一下又从断了的脖颈涌了出来,于是他们走过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线。
慕容良看见齐耀祖从做饭的棚底下过来了,他指着那个沾满泥土的脑袋说:“去!把那个脑袋抱过去!”
“啊?”齐耀祖吓得快要跪下了。
“去不去?”慕容良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