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来这也是叶诚第二次喜当爹了——与上一次不同,那日婚宴上初闻自己要当父亲的时候,叶诚虽然茫然无措但同时也因为自己将迈入人生的一个新阶段而感到激动万分。
如今叶诚只觉得恶心,觉得反感。他面无表情地讥讽道:“那日梅凌雪也是这么说的,但事后据她交代是你的意思。花小姐,你觉得我会蠢到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吗?”
花采秋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她无力问道:“那我要怎么样你才肯信我?”
叶诚起身摇头道:“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回答你这句话。我能说的还是那句话,请你自重。”
花采秋就这么看着叶诚,眼眶通红地看着叶诚。
任由嗔怨双眼望穿雨幕如泣似诉,叶诚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眼神甚至没有在花采秋身上停留片刻——与记忆中那双明亮又纯粹的眼睛不同,如今对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些虽然叶诚说不清道不明但不妨碍他不喜欢的东西。
叶诚未必是个好人,但一定是匹好马。
......
“你还真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啊...”
虽然崔春华嘴上说着挖苦的话,但她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替叶诚打伞。
叶诚回头瞟了她一眼,犀利反击道:“你靠那玩意儿认人?”
崔春华悻悻败阵。她贼心不死地问道:“你们俩,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权衡一番利弊,叶诚还是决定把婚礼的事跟崔春华说了——其一是因为以后多半还有事倚赖对方,给个机会加深彼此了解算是表示善意;其二就是他也想听听身为局外人的崔春华是如何看待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
崔春华回头看了眼,发现另一位当事人并没有跟上来便点评道:“虽然不排除是你的一面之词,但是你确实没什么问题。”
“是吧?”
叶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感觉到寒冷一般加快了脚步。可崔春华却突然停下脚步,于是乎这一动一停之间,叶诚像个没见过雨的傻子一样一头扎进大雨之中。
“喂喂喂!你怎么突然就停了?”叶诚一边这么抱怨一边打算重新钻回伞下...
可崔春华却是后退几步与叶诚拉开了距离:“你可能误会了——我是说你没什么问题,不代表你没问题。在你没明白自己的问题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多淋一会儿比较好...”
听对方这么说,叶诚也停下了脚步,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做错了?”
崔春华换上副过来人一般的口吻道:“你能为女方考虑自然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女方或许就等着你力排众议地带她走呢?”
不知是似懂非懂还是试图确认,叶诚还真就傻傻地站在雨中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什...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花小姐其实也不愿意与你分开呢?”
像是怕叶诚不理解,崔春华指了指头顶的伞补充道:“就拿伞来说吧,某日花小姐与你共撑同一把伞在雨中同行,而且你们俩家的方向却是相反。到了岔路口,花小姐跟你说她要回家了,然后你就傻傻地抱头离开了。”
叶诚觉得这么做非常得体,便不解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在等着你主动开口——只要你开口,不论是先送她回家然后让她把伞借你,还是厚着脸皮让她把你送回家,她都会答应。她想的不是赶你走,恰恰相反,她是希望能跟你一直走下去...现在,你明白了吗?你觉得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叶诚打着冷颤,半是辩驳半是疑惑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直接说呢?”
“麻烦你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众目睽睽之下,她母亲临终遗言就是要求你们不能再相爱。她一个女孩子,有的选吗?没有!但是你有的选!如果你当时强硬一点把她带走,或者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现在的结果或许都大不一样了。”崔春华唏嘘完,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
我...我...我做错了吗?可我明明是为了她好啊!叶诚这么想着的同时,眼前又浮现出与花采秋相关的点点滴滴——她害羞时的欲拒还迎,她开心时的嘻嘻哈哈,她平日里的不着边际,她难过时的梨花带雨,她分别时的含情脉脉,她偶然间的大胆热烈...以及,她婚礼时的痛苦决绝!
叶诚这才想起自己竟也有感情这么丰富的时候...
那些满足的,愉悦的,无奈的,伤感的,坚定的,窃喜的,酸楚的回忆,一直以来都被叶诚藏在心底最深处,终于是在点拨之下发酵成了后悔。
是的,后悔。或许是叶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后悔...
“失而复得”跟“虚惊一场”是美好的形容词。但生活总是没有那么美好,命运的玩笑往往更是糟糕...
如梦初醒的叶诚像个醉汉,跌跌撞撞中磕得头破血流而不自知。
茅塞顿开的叶诚像个疯汉,伫立在雨中又哭又笑悔不该当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