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诚明白,直至此刻自己才算真正是入了廖公的眼。他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眼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廖公,一起吃个饭吧?”
廖公白髯微动,对叶诚说道:“既如此,便去身后这家吧。”
叶诚这时候才注意到廖公身后的酒楼——这是一座五层的建筑。虽然地段跟面积都是上上之选,但装修倒是平平。刘海志以为叶诚不放心,便言简意赅地低声说道:“这是廖公的生意...”
叶诚轻轻点头,在心里分析起了刘海志说这话的用意:哦!我说廖公怎么会这么随便。虽然已经是地下龙头之一,但龙头这个东西大家都可以做,又不是跟皇帝一样爹当了儿子还能当。估计廖公也知道自己被多少人盯着...
要是刘海志知道叶诚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那可他真的要大呼冤枉——他只是单纯以为叶诚还对他们抱有谨慎的态度,于是才示好。
“啪!”
刘海志的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一下。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廖公吹胡子瞪眼道:“滚去收棋!”
叶诚才注意到刚刚他们下的象棋是玉质的?!他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自己光亮的额头,心里颇感无奈:实在是因为外公家的宝贝太多了,连着自己的眼界都比天还高了。一时竟然没注意到。不过这东西就这么放在街边的话确实容易被人摸走。
“小友请!”
廖公侧身对着叶诚,朝另一侧伸了下手便开始带路。叶诚注意到廖公并没有走正门,似乎是想避开现在在酒楼内吃饭的人群——不过现在差不多是卯时,应该没什么吃饭的人才对。
不过特殊通道只到三楼,随着廖公开门,叶诚看到的竟然是厨房?!
扑面而来的油烟让叶诚下意识捂住了口鼻。不过让他更惊讶的是厨房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位不速之客而停止运转,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他看到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朝自己走来,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那男子朝廖公笑道:“廖公,今儿个什么安排?”
廖公微捻雪髯,不甚在意地说道:“就你上一任东家的排场。”说完便朝叶诚介绍道:“他叫梁善,这屋的老大,我在这屋都得听他的。”说话的同时,还伸出食指轻点了几下脚边。
叶诚朝梁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只是梁善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打量自己的同时有着一份惊讶?!
廖公挥了挥手,支开梁善:“你去忙吧。”说完就领着叶诚出去了。
尽管已经过了饭点,但酒楼里依然觥筹交错。叶诚有些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宴请,吃饭。直到上了四菜一汤...
“玉丝肚肺,猪耳脆,原汁羊骨,烧鹅,鲫鱼豆腐汤。”
好家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了。
叶诚有点明白了——这地方菜品还是挺有档次的。只不过廖公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傻了...
“就先这样吧,还有一些没上。”
叶诚忙不迭道:“够了够了,吃不完浪费。可以了!”廖公见他拼命朝自己点头,才勉强说道:“那行吧。”然后朝刘海志吩咐道:“你去跟老梁说一下,先不用忙活了。”然后又对他耳语了几句。
刘海志领命而去。叶诚惊疑不定地在这四道菜上来来回回扫视着——还有菜没上齐吗?他随意吃了几筷子,发现确实美味。
同时他也隐隐明白了这家酒楼的经营方针——不靠奢华的排场吸引人,而是精致的菜品取胜。这个应该是常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宴请或者聚餐的第一选择。
酒过三巡,廖公先开口道:“你就一个人吗?”
叶诚也知道廖公已经有些意动了,他明白此时正是建立起良好合作关系的好时机,便诚恳道:“我也不瞒您,江南花家跟剑神千金都在查这案子。”
见廖公浑浊的双眼清亮了起来,他趁热打铁道:“我认为此事与姚易观脱不了干系。所以我还想再问您一次,您真的愿意站在我这边?”然后他机锋一转,像是朋友一般劝诫道:“您完全可以不掺和此事,但我希望您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这番话表面上看是为了廖公好,但结合叶诚刚刚才说过的“花家”,“剑神”来看。他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不帮我,但是你敢与我作对我身后那两位先办了你!
廖公脸颊微红,已有微醺之态。他悠哉道:“就像你说的,上面的人永远不会允许一人做大。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了姚易观跟纪蔚然,我还会在?”
叶诚之前完全注意过这个问题。但经廖公这么一点,他上头的酒意也消散大半。
廖公打了个酒嗝,点破道:“我是现在常州府知府推上来的,姚易观是ZJ省提刑按察使的族中晚辈,而纪蔚然则与前任知府有关。”
叶诚不觉得廖公只是跟自己讲故事。既然廖公把这个极有分量的消息借着“醉酒”透露给了自己,显然表达了他的立场...
叶诚喃喃道:“提刑按察使啊。正三品...”
他丝毫没有洞悉局势的欢喜,心情反而更加沉重——提刑按察司与布政司及都指挥司。是一省最高的三个机构,分别主管民政,刑法,军队。这意味着自己如果真想扳倒这位代表一省法律的官员,只能告御状。
可告御状的基本没什么好下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