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城东集市巷尾有一卖糖人的小摊儿。
这摊位在大业城里出了名。
因为摊位上画糖人的老者,一根糖人要卖到十两银子,这导致他画了一年多的糖人,却连一根都没卖出去过。
而最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老者明明一文钱都没挣到过,但铁桶里却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糖浆。
人们路过老者的摊位时,他总是无比专心致志地在小摊前画着糖人。
老者似乎就只会做画糖人这一件事
…
东集市街道上。
太监候书亦小心翼翼地跟在一紫袍男子身后。
待路过成活所在的糖人摊位时,紫袍男子于不经一眼瞥了成活一眼。
他转身冲太监候书亦道:“就是那老头儿,在城里一根糖人要到卖十两银子么?”
“嗯。”候书亦语气恭敬道:“奴婢听人说,这老头儿在城里卖了一年多的糖人,但因为卖的贵,所以硬是连一根都没卖出去过。”
有意思.
紫袍男子闻言露出一脸感兴趣地表情,在远处打量成活半晌。
或许是感受到了紫袍男子目光。
正专心致志画着糖人的成活,忽抬起头来,与紫袍男子对视了一眼。
“这人.”
目光相交的瞬间,紫袍男子只感到心中不自觉涌现出一股疯狂,混乱,以及各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紫袍男子难以自控地向身后踉跄退去。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有无数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这些复杂情绪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不过好在紫袍男子也就只和成活对视了一眼,所以他受到成活目光的影响,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数秒后,回过神来的紫袍男子面上恢复镇定,同时心中惊疑不定。
莫非,那画糖人的老头儿是仙?
他是修行者?
这样想着,紫袍男子又再一次朝成活看去。
此时他再望正专心致志画糖人的成活时,忽又怎么看怎么觉得,成活就只单纯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仅此而已。
哪怕紫袍男子刻意看向成活双眼,所能看见的,也只有浓郁到充满浑浊和暮气的死意。
所以这老者不是修行者,而只是一个将死的普通人?
带着一丝好奇,紫袍男子主动朝成活摊位前凑了过去。
糖人摊位上。
听见紫袍男脚步声的成活,仍专心致志地画着糖人。
他用懒洋洋的语气,头也不抬地开口道:“所有糖人都是十两银子一根,不买不要随便碰。”
“你”见成活这般态度,还不待紫袍男子开口,侍立一旁的太监候书亦立刻便心生怒意,并欲要开口问责。
但太监候书亦才刚说出了一个‘你’字,就被紫袍男子伸手拦下。
紫袍男冲候书亦递了个眼神,后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后者领会其意,便默默退至紫袍男身后。
却见紫袍男饶有兴趣地冲成活道:“老人家,这城里其他卖糖人的,大多只卖一钱一根,即便是糖浆放多一点的,那也只会涨到两钱,所以凭什么你的糖人就值十两银子一根,伱糖人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此时此刻,成活正在摊位上用糖浆画着糖猴儿。
他很喜欢画糖猴儿。
他的摊位上,几乎有近一半的糖人都是糖猴儿。
听见紫袍男子询问,成活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些糖人,除了老朽之外,整个大业城里没人能画得出来。”
紫袍男子闻言愣道:“所以你的糖人是独一无二的咯?”
“那是自然!”成活应道。
紫袍男道:“具体是哪里独一无二?我看你这糖人,好像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成活这价值十两银子一根糖人的摊位,在整个大业城里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加上站在摊位前的紫袍男子穿着本就华贵,且身后又始终跟着一侍从。
于是不一会儿功夫,成活摊位四周,便被吸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路人,将此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见紫袍男子质问成活,众路人也都纷纷露出了一脸感兴趣地表情,静待成活下文。
一时间,近百多人围在成活摊位前,竟都出奇地安静。
“呵、”
被众人围观的成活,仍专心画着手中糖猴儿。
吹糖人们用于作画的糖浆,其实都是很容易干的。
这就导致了画糖画的人,必须用铁桶去装糖浆,并且放在摊位上用温火不时地加热,以保证糖浆不至于凝固。
糖浆被盛出来后,吹糖人还必须一鼓作气,趁热将糖画迅速完成才行。
否则盛出来的糖浆凝固了,而糖画还没完成,那这副糖画就算是毁手里了
所以吹糖人作画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
再反观成活。
他从铁桶里舀出糖浆后,根本就不慌不忙。
那糖浆落在竹片上时,每一笔一画他都会精雕细琢,并苦思冥想.仿佛就像是在完成一件旷世佳作,而不是用来吃的糖画。
唤作其他吹糖人,这样子作画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
因为糖浆会凝固。
可令众围观者感到不解的是:明明成活都这样子墨迹了,可他手中糖浆却偏偏就怎么都不会凝固。
见此一幕,紫袍男子心中了然:
这糖画老者究竟是不是修仙者且先不谈,但至少,他画糖画时用的糖浆绝对不是凡品!
意识到成活的不简单后,紫袍男子冲跟在身边的太监候书亦使了个眼色。
后者领会其意,忙从衣袖里里取出了十两纹银,摆放在成活摊位上。
这一幕,引得众围观路人们当场惊叹连连:“不得了!居然还真有人肯花十两银子买糖人!”
也有人带着一丝酸意道:“这老头儿卖一根糖人,都快能抵我近两三年的收入了。”
人群之中。
那紫袍男子无视了众路人们的惊叹,径自从成活摊位上挑了一糖猴儿,拿在手上。
他望着糖猴儿,目露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