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越听越怒,拍案怒喝道:“这厮好大胆子!这诗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宋通判道:“昨夜的接风宴上,邓肃醉后亲笔所题,卫兄、孔兄均可为证。这厮意图谋反,罪不容诛,那李纲勾结反贼,另作反词一首,也难脱干系。”
沈京怒道:“李纲也作了反词?”
宋通判道:“其词反意不明,只有一句‘有客相过同一醉,无客至,独中之’,委实欺人太甚,分明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他还狂言:‘何日重挥三尺剑,诛尽奸邪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首祭龙泉。’可惜未曾落实。未免众口铄金,说大人公报私仇,暂时不必拿他开刀。”
沈京沉吟了片刻,说道:“不过醉后涂鸦,恐怕当不得真。他二人影响颇大,如若矢口否认,倒也难办。”
宋通判笑道:“大人还不了解这等人么?向来自命不凡,自诩清高,又岂会否认?他若是承认便罢,若敢否认,咱们便巧施手段,将造反之举做实。”
沈京喜道:“有何妙计?”
宋通判缓缓道:“那铁老头不是运来一大批粮米么?大人不妨分出一些,放在他二人的下处……”
沈京接口道:“而后搜将出来,就说是他们为造反筹集的粮饷!”
宋通判笑道:“正是如此!”
沈京拍手笑道:“这个栽赃的法儿大是高明。任凭李纲、邓肃奸诈似鬼,也必然百口莫辩。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宋通判道:“事不宜迟,大人明日便缉了此二贼,下在牢里。而后修书一封,差人送上京师,报与太师知道,显得大人干了这件国家大事。当年邓肃讽今、李纲犯谏,太师便有心杀之,只因圣上开恩,他二人才侥幸不死。如今太师知晓,必然欣喜。大人只等诏命一至,就于本处斩首号令,以除大害,万民称快。大人立此等大功,何愁不能加官进爵?”
沈京笑道:“有理。本官即刻修书一封,向太师奏明通判之功,早早升授富贵,去享荣华。”
宋通判拜谢道:“小人既终身托于门下,自当衔环背鞍以报。”
二人哈哈大笑。又聊了一阵,宋通判便告辞去了。
出得门来,但见朗月当空,宋通判心中得意,暗想富贵不日到手,忍不住笑出声来。哪知刚走了几步,背心忽然一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听耳边一阵冷笑,随后失了知觉。
沈京听得屋外响动,叫道:“怎么回事?”
婉晴下重手打昏宋通判,听得沈京叫喊,便与凌钦霜闯入屋中。沈京见到生人,大为惊慌,正要开口叫喊,凌钦霜袖袍挥处,一股疾风直扑沈京口鼻,沈京闷哼一声,便摔在地上。
婉晴纵身上前,取了根金条塞在他嘴里——这金条却是她从尤隆金棺上所偷来的。她瞪着沈京,冷冷地道:“你敢作声,本姑娘便让你把这金条吞了。”
沈京吓得浑身哆嗦,连连摇头,隔了半晌,才闷声问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凌钦霜毫不理睬,径去案旁看那些书卷,见案上均是些贺表,文辞极尽谄媚之能事,不由重重哼了一声。
婉晴微微一笑,道:“你这狗官,不懂规矩么?你应该问:‘二位英雄高姓大名?’”
沈京惧心稍去,色胆便起,两眼直勾勾盯着她,异彩涟涟。婉晴心下气恼,右手忽而一翻,亮出了匕首,径直取他双目。
沈京大叫一声,登时吓得昏晕过去。婉晴早有准备,趁他张嘴时,又往他嘴里塞了两根金条,这一声惨叫便传不出去。
凌钦霜见状说道:“别闹,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