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许玥难得多喝了几杯酒,主人家冯子厚受宠若惊,兴致高昂,一杯杯酒下肚,竟然把自己给灌醉了。
人醉了,只能送回后宅。
宴会也临近尾声,作为妻弟的顾闻昭见此,只好起身代为致歉,然后将与会之人都好言送走。
去了一趟满月宴,人多太过热闹,觥筹交错,许玥只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酒菜的气息。
加之天气热了,也出了一点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于是叫了水来。
她的院子里是有一个小厨房的,做些点心、汤粥之类十分便宜,且灶上日夜都温着热水。
观书去了没多久,就指挥下人将一切布置妥当,装了半数热水的浴桶放在八面山间兰花屏风后,手边是布巾、澡豆、香膏。
温热的水汽丝丝缕缕的飘荡,屋子里多了一分潮湿之意。
许玥头靠在浴桶边上,微闭双眼,突然轻笑了一声:
“一位世子,千里迢迢下江南为表姐生子而来祝贺,这是糊弄谁呢?”
如今交通不便,人到外地不仅要面临疾病、水土不服、饮食不当、路匪水霸之类的威胁,如果没有必要,几乎不会有人出远门。
因为这是关乎生命的事。
别说一个表姐,就是亲姐姐,冷血一点讲,也不值得顾闻昭走这一趟。
这个理由找的一点也不经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幌子,那么,这样半遮不掩的说明了什么呢?
哗啦。
带着水珠的白皙手臂从水中探出,随意靠在桶边上,她的下巴轻轻靠在半弯处,呼吸撩动水面荡出一丝丝纹路。
呢喃声细不可闻:
“是来江南避祸的,还是另有要事?”
……
许玥很快确定了答案——避祸。
“敬南侯府世代为天子掌禁军,拱卫京都,而顾世子生母是贵妃亲妹,生下一子一女后因病去世。”
“如今的候夫人虽无子女,却是大皇子魏王的亲姨母。”
得知她的疑问,冯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了几句话,为许玥揭开了一层幕布,展现了如今京城的暗潮涌动。
难怪。
顾闻昭少年之时,言行中对宫廷和陛下的态度亲近又熟悉。
出身于那样得皇室看重的家庭——不是极其信任怎么会将天子安危托付,又与元贵妃有亲,一切都说得通了。
有得必有失,得到了这样的好处,自然也要承当其背后的风险。
许玥含笑道:
“看来,诸皇子之争已经快摆在明面上了,敬南侯府也受不住这夹板气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嗯。”
冯老爷子点点头,没有外人在,他说话也不必顾忌太多:
“古往今来,除了寥寥几个例子,那一次皇位变更没经历过一番龙争虎斗。”
“我们这位当今天子饶是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子嗣也逃不开这一出,猛虎还未彻底老去,长了牙的幼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争斗了。”
许玥提出了疑问: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早立太子?”
早早定下继承之人,朝臣归心,至少一大半关于后继之君的争斗都会消失。
“哎,这其中颇多微妙之处,却是你不知晓了。”
冯老爷子脸色复杂,叹了一口气,还是为许玥解释了起来:
魏王虽为长子,但生母位卑,自身能力才干也不出众,偏偏又有一个长子的名号,近年来,与皇后走的颇近。
元贵妃二子。
说起秦王来,冯老爷子不由多了一些遗憾:
“说起来我也曾在宫中当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二皇子天资聪颖,远在平常人之上,行事果断,为人仁而不失威仪,是天生的皇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