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继续道:“别的地方不知道,但这群芳阁的清倌,十有八九都来自自贫苦人家。”
“她们五六岁的懵懂年龄,便被爹娘卖到青楼。”
“绝大多数会被青楼专人打小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得精通。”
周明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高见秋为他再斟满,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
“大部分清倌,都能度过十数年衣食无忧,勉强安稳的好日子。”
“等过了双十年华,群芳阁便会为这些清倌人梳拢。”
高见秋疑惑道:“梳拢是什么意思?”
“所谓梳拢,即是拍卖初夜权。”
“拍卖?!”
高见秋惊愕,简单两个字,却藏着无数心酸。
周明讥嘲一笑,道:“伏龙镇也好,凤来县也罢,那些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士族老爷们,每到群芳阁梳拢夜,便会迫不及待蜕下人皮,露出野兽般森寒的獠牙。”
“为了初夜权,这些人会咬的不可开交。”
“可他们不知,群芳阁每一个清倌人,第一次初潮后,都会被送往县太爷府上。”
高见秋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些老爷们,不会发现吗?”
周明淡然一笑,道:“整座凤来县负责接生、查验女子的稳婆、医婆,全是县太爷的人。”
“再者,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大殷皇朝是他殷家的,而凤来县是赵大人的。”
……
午后。
太阳终于出来了。
伏龙镇东街,周家府邸。
高见秋见到了周明的妻儿。
妇人约莫二十七八左右,容貌极美,冲他柔和一笑。
周明儿子大概五六岁,粉雕玉琢,犹如瓷娃娃。
“夫人,去准备些糕点茶水,送到后花园来。”
周明挥手示意。
“好。”
妇人轻点臻首。
……
周府后花园。
周明与高见秋坐在凉亭中,享用下午茶。
“见秋啊,所谓士农工商,王侯将相,大抵可分为上层阶级与下层阶级。”
“下层阶级是悲哀的,一家人吃不饱饭,爹娘便将儿子卖给上层阶级,当奴做仆。”
“爹娘重男轻女,却绝不愿将幼女卖给朱门,只会送进青楼,因为青楼给的多。”
“幸运的,守着几亩旱地,日夜操劳,一年到头勉强糊口。”
“不幸的,莫说生什么大病,一个小小风寒,便能致人死地。”
“为了活着,将田地贱卖,病是治好了,可赖以生存的地没了。”
“走投无路之下,成为士族的佃农,自己一辈子、儿子一辈子、孙子一辈子,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再无翻身可能。”
“见秋啊,你和老高虽说在牵丝戏这行当内,也算名人,但三教九流中,却仍属下九流……”
周明看向眉头紧皱的高见秋,笑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去县衙食堂,还有群芳阁?”
“你可知,我为何要与你讲这么多?”
高见秋点点头,“我这个神仙,被县太爷看中了~”
“聪明!”
周明冲少年竖起大拇指。
“所以,你愿意为县太爷效力吗?”
……
……
伏龙镇北街。
赵二姐私房菜馆,今天没有开门。
但却有人。
捕快张三翘着腿,坐在大堂正中的方桌前,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赵二姐则坐在方桌对面。
此刻方桌上搁着三样物件。
中间是一个小巧精致,浑白如玉的瓷瓶,瓶身上的红纸写着:穿心散。
玉瓷瓶左边垒着五十根黄灿灿的金条,右边则是张三那柄锋芒逼人的长刀。
四周,伫立着几个身着黑衣,腰悬长刀的县衙捕快。
没人发一言,气氛凝重的令人窒息。
“这都半个时辰了,二姐呀,你到底考虑好没有?”
旱烟抽的口干舌燥,张三起身来到四方桌旁。
左手抓来两根金条,右手拿起长刀。
“生与死,荣华富贵与黄土埋骨,你到底选择哪个?”
“为什么?”
赵二姐紧抿着嘴唇,满脸憔悴的盯着张三,“见秋与你,与周县丞与县太爷无冤无仇,你们为何非要杀他?”
张三挑眉,“你个小寡妇懂个屁。”
“周大人这叫未雨绸缪。”
“县太爷欲将那小子收下当狗,为了这小子,周大人不惜亲手撕下凤来县的面皮,露出内里血淋淋的骨肉,只为释放他内心的贪婪。”
“无论何人,即使是神仙,只要有了贪欲,便能轻松控制。”
“如果那小子同意当县太爷的狗,周大人会亲自将他送回高家小院。”
“至此,整座凤来县,那小子将是两人之下,百万人之上。”
“两人,指的是县太爷和周大人。”
赵二姐听得心惊肉跳,急忙询问道:“倘若……倘若他拒绝呢?”
“呵呵~”
张三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赵二姐,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那小子除了他师父,平日与你走得最近,若周大人没谈成,今夜你想法子约他至此,将这穿心散倒入他的食物中……”
砰。
赵二姐重重一拍桌面,霍然起身,怒视张三,“滚出去,否则我便将你方才那些话,还有县太爷与周县丞的险恶居心,告知他。”
“呵呵~”
张三皮笑肉不笑,眸光阴沉如水,“好,很好。”
“真是想不到,赵二姐还是硬骨头。”
“嘿嘿……”
……
伏龙镇东街,周家府邸后花园。
周明双手捧着茶盏,掌心一片湿润。
“从一开始……”
“你就没有想过为县太爷效命吗?”
望着已经走远的高见秋,周明眼神闪烁,口中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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