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不外如是。
只是不见宋淮。
“我就嘴上抱怨,在二哥回来前,我是想偷懒都不行了,谁让我大哥就是不喜欢做生意只偏爱治病救人呢。二哥也是,嘴上说会回来帮我,可我看他是不打算回来了,天知道我明明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现在居然要让我来扛大梁。”
现如今在家里提宋淮,已经没那么忌讳了。
主要是路言兮早就不在意了。
路言兮笑着插一句:“能者多劳嘛,爸妈敢放手给你也是因为你有能力能扛起这个大梁。”
“嫂嫂,兮兮姐,你就别跟着捧我了,我感觉再这么下去,我头都得秃了。他们不来帮我,兮兮姐你来帮我也行啊。”
“我就算了,你慕华姐姐那里也总催我去管事呢。”
“是啊,我催你,慕华姐姐催你,你都不去,只专心经营你那甜品店。”宋安欣揶揄地瞥一眼抱着孩子走向餐厅的宋绥,“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命,经常能吃到新鲜的由某人亲自做的甜点。”
宋绥脚步微顿。
他喜吃甜食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在这里,言言竟是为了他专程开了一家甜品店亲手给他做甜点吗?
这里的宋绥可真幸福。
听了这么一会儿,宋绥已经大概能捋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和言言结婚了,他们有一个儿子,宋淮出国了,言言还好好的,那就应该没有周夕悦什么事,现在宋安欣被培养起来接手公司……
宋璟奕能自己吃饭,不用喂。
他坐在宋绥旁边,宋绥另一边坐着路言兮。
路言兮剥了个鸡蛋放在宋绥碗里,对上宋绥看过来的视线,她冲宋绥甜甜一笑,“快吃吧。”
“嗯。”只是很普通的水煮鸡蛋,宋绥却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
这里一切都太过美好,让他都……不舍得离开了。
但他清楚,这里是不属于他的,他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属于他却不再有她的世界去。
吃过早餐,两人去院子里给梨花洗澡。
照顾梨花,宋绥很得心应手,哪怕他不管梨花有三年了。
他让路言兮在旁边看着,他自己来动手。
阳光下,院子里,宋绥在给梨花洗澡,路言兮浅浅笑着站在旁边,不远处宋璟奕小朋友坐着他的儿童玩具车跑来跑去……
“绥哥哥。”
宋绥抬起头。
路言兮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宋绥定定盯着她看了几秒,路言兮笑容始终不变,“快洗吧,给梨花洗好澡收拾收拾,我们就该去赴我姐的约了。从她和莫柯的婚礼到现在,我们有大半年没见了。”
原来唐翩翩和莫柯不仅仍好好的,两人还连婚礼都办了。
他问:“要带璟奕一起吗?”
宋璟奕,他和言言的儿子。
其实想要弄清楚现在具体都有哪些与他记忆中不同,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只需打个电话出去打探一番就能清楚,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美梦能做多久,他一刻都不想和言言分开。
“当然,我姐很想他,和莫柯待在莫家这段时间一直念叨着呢。”
出门是宋绥开车,路言兮坐副驾驶,宋璟奕自己很乖巧地坐后排。
在约定的餐厅和唐翩翩两人碰面。
见到唐翩翩和莫柯,宋绥对现在与记忆中的不同更有实感了些。
“兮兮,这边!”
人没到,唐翩翩就没忍住起身迎了上来,点头和宋绥致意,“妹夫。”就等不及地抱起宋璟奕,“小璟奕,好久不见呀,想姨姨了吗?”
小璟奕那张冷脸和宋绥如出一辙,没应唐翩翩的话,板着脸礼貌问好:“姨姨好,姨父好。”
“哎呀呀哎呀呀,我们小璟奕还是这么可爱。”
唐翩翩逗小璟奕,小璟奕没有不耐烦也不躲,只是依旧板着脸,瞧着很是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坐吧,你们想吃什么?”莫柯招呼他们。
宋绥没回,他看向路言兮。
路言兮笑笑:“我们都可以。”
饭桌上,莫柯和宋绥聊起公事,饶是没有现在的记忆,宋绥也能应对自如。听得一旁的路言兮心情复杂极了。
心道不愧是宋绥。
只有唐翩翩专注逗小璟奕,什么都没有察觉。
吃过饭,路言兮和唐翩翩带孩子到一旁玩耍,宋绥和莫柯站在那儿说话。
“宋大少,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不在状态。”
莫柯是何等人精,哪怕宋绥对他聊的话题应对自如,那片刻的停顿和迟疑也足够莫柯发现不对了。
莫柯能发现,宋绥并不意外。
他其实也已经察觉路言兮应该是发觉了,只是没点破。
言言从小就聪明,这一点他无比清楚。
“没什么,这段时间太忙,有点累。”
对莫柯,宋绥不欲多言,真有什么要说的他也是和路言兮说。
莫柯看他一眼,没有再就此事多言,只说:“当初我出事要不是兮兮及时帮忙找到我,我和翩翩之间还不知得有多少波折,这件事我始终欠着你们一份人情,有事只管开口,我定会尽我所能帮忙。”
“说来,当初兮兮约翩翩出去旅游,刚好将旅游地点选在距离我出事地点不远的渔村,也是我命不该绝。”
一句话透露很多信息。
这会儿再从宋绥身上察觉到不对劲,莫柯也不觉意外。毕竟路言兮身上就有很多不对劲,像是有未卜先知之能,饶是莫柯始终想不明白原因。
这天和唐翩翩莫柯碰过面后,路言兮又带着父子二人去了游乐园,在游乐园玩得差不多了,又带着他们去她开的甜品店亲自动手做了两样甜品给父子二人品尝。
一天就这么美满地结束。
晚上回到家,路言兮让宋绥去帮宋璟奕小朋友洗澡又给他读故事书哄睡后,两人才有独处的空间。
房间阳台上,路言兮开了杯红酒。
见宋绥洗好澡出来,招呼他过来,“绥哥哥,难得好天气,一起看星星喝两杯?”
宋绥哪里会拒绝。
两人对坐,无声碰杯喝酒。
明明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挑破。
喝了酒,两人在一张床躺下。
“言言。”
路言兮闻声侧头看过去,“嗯?”
宋绥翻身过来面对她,抬手抚上她的脸,动作很轻很柔,“晚安。”
“没有晚安吻吗?”
她的话让宋绥一愣,顿了顿,靠过去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晚安,言言。”
“晚安,绥哥哥。”她却是亲在他唇角。
然后窝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拥着怀里的人,宋绥是不想睡的,但他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路言兮是被吻醒的。
深吻。
见她醒了,覆在她身上的人吻得更深。
“言言,早安。”
她抬手轻轻摸着他的脸,“早安。”
对视,沉默,然后异口同声。
“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路言兮先说:“我确实有很多话想问你,只是突然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我也没什么想问的。”宋绥说,“但我有话想说。”
“待会儿再说吧。”路言兮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打断他,“绥哥哥,你忙了一个星期,我们都好久没有亲近了。”
在一起四年,她这样的暗示宋绥哪有不懂的。
吻随之落下。
……
等一番亲热结束,已是两个小时后。
两人静静相拥。
宋绥将要说的娓娓道来:“从前是有很多事想问你,但现在……”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那个梦里发生了很多我记忆中没有的事。关于那个梦,我一直没什么代入感,就像一个旁观者看完一场‘宋绥’的经历,直到我昨天又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
“昨天那个梦更清晰,这一次我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观望,梦里那个‘宋绥’就像是我本人,他所有的经历和感受我都能感同身受。他过得……并不好。”
“言言,你懂我在说什么,对吗?”
怀里的人轻轻点头,“嗯。”
“不说这个,昨天发生的事其实我都记得。说来也奇怪,那明明不是我,我却有他全部的记忆。”
怀里的人抬起头定定看他,“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你?”
“那是你,只不过一个是拥有过去记忆的你,一个是没有过去记忆的你。而现在的你,既有过去的记忆又有现在的记忆。不管哪个你,总归都是你,是我爱的人。”
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没有前世又怎会有她重来的今生?她今生那样坚定地选择宋绥,是因为有前世的经历做基础。她会爱宋绥,又何尝不是受前世最后那三年的影响?
她认得清,不否认。
宋绥闻言,低头吻了吻她,“你说得对,总归都是我。”
按理说他该吃醋的,但很奇怪,他醋不起来。相反,他觉得很庆幸,庆幸他拥有那些记忆。
如果他没有那些记忆,岂非不知她从前吃过怎样的苦?如果他没有那些记忆,那个宋绥……也未免太苦了。
知道她吃了那些苦,他以后只会加倍爱她;知道那个“宋绥”曾经过得那么苦,他便连带着那个“宋绥”的那份好好地幸福下去。
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总归都是宋绥。
都是爱路言兮如命的宋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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