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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西江月(5)(1 / 2)

“打开!”

郎轩被带到用刑小屋里,坐在简陋的椅子上。

对面的头儿,擦着长鞭,漫不经心地说着:“听说,这么多孩子当中,只有你不害怕?”

说话间,故意将鞭子拿近他三分,倒刺和血迹,触目惊心,“你真的不怕?”

这是刚审完犯人的血鞭子,它由上好的生牛皮制成,头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血飞三”。

刺骨割裂肌肤,能使血肉横飞,溅飞三尺,惨不可言。

郎轩不言,却表现的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坐着,腿也不抖,眼皮也不多眨几下。

头儿被他打动,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色,将来必成大器。

“你叫什么名字?”

郎轩撒谎道:“花轩!”

头儿又问道:“花涧是你什么人?”

郎轩反问道:“你问的可是京兆府尹花涧?”

狱卒抢先一步,呵斥道:“大胆!怎可直呼花大人名讳?”

头儿抬手示意他退下,狱卒领命退回,重新站在头儿的左侧。

“你是他的小儿?”早就听说,他老来又得一子,只是未曾见过,算来也是这般年纪。

郎轩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点点头。

花涧是他八岁那年认得义父,义子也是儿子。

手下狱卒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头儿得到肯定答复,倒也没有多慌张,既然送了进来,想必是要调教一番。

“未曾听说花大人……”头儿话说一半,精明的眼睛一直扫视他,郎轩心里有些紧张,莫不是他看穿了?但面上依然淡墨如水。

就在这时,又一名狱卒前来传话,“头儿,花大人来了…”由于他跑的急,说话都一喘一喘的。

头儿还未起身,就听到了花涧急切关怀的声音,“我儿在何处?”

吓得他,赶忙跪下相迎,“花大人~”

和蔼可亲的眼睛扫到郎轩,急忙要去抱他,“轩儿~”

花涧张开双手,走了两步,突然一改慈爱关怀,背对而站,严肃道:“可知错了?”

郎轩看到义父背后的手,左手掌在后,右手伸出拇、小指,其余三指弯曲。作了一个“6”的手势,6谐音路,意思就是跟他离开。

郎轩心领神会,坚毅的小脸,立刻抹上泪水,一把抱住花涧右大腿,哭喊道:“爹爹~孩儿错了,孩儿不想再留在这里了,这里太可怕了,呜呜呜~”

花涧不为其动容,故意侧脸不看郎轩,严肃道:“我儿可是真的知错了吗?”

“嗯嗯,是的爹爹。”

郎轩突然站起身,来到火盆旁,指着烙铁道:“爹你看,这红红的…烙在人身上,滋滋滋的响…”

随后又指向四周,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还有那些…孩儿不认识……”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接着仰起头,委屈道:“可是看着都渗人,这里黑乎乎的,我差点连爹爹都认不出来了。”

说完,又趴进了花涧怀抱,一副受惊到底的孩子模样,企图得到父亲的保护。

哪有老子不爱小子的,花涧心疼的一把抱起郎轩,路过头儿等人,关心道:“我儿瘦了!”

这话却是看着头儿说的,头儿等人听到这句话,又惶恐的赶紧低下头。

“小公子,受惊了。”然后一脚踢在离他近的狱卒身上,“让你们好好照顾,你们怎么敢克扣小公子的食物,不想活了是不是?”,那个传话狱卒也没幸免,也被踹了一脚,“还有你……”

花涧知道他在做戏给自己看,出声制止道:“好了!如今我儿已受到了教训,今日我便将他带回去,这段时间倒是给于头添麻烦了!”

府尹称呼他为于头,算是给足了面子,于头毕恭毕敬道:“是小人的荣幸!”

郎轩被义父接走,直接就住在了他府上。

花涧走后,郎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时他听到窗户外有老鼠声,这是他经常和姐姐玩的捉迷藏。

赶忙开窗去看,欣喜的他打开窗户后,什么也没看到,马上失望的低下头去。

转身欲走之际,耳中突然钻入一道声音,“小轩~”

“姐姐?”郎轩回头看去,真的是姐姐,慌忙跳出去搂住她,“姐姐……”

多日未见,郎轩搂的特别紧,郎清平亦紧紧抱着他。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亲人还在身边的感觉更好!

似是想到什么,郎轩抬起头道:“姐姐,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郎清平道:“弟弟受苦了,姐姐看看,都瘦了呢。”

“姐姐才是…s…胖……”郎轩想说瘦,却硬生生说不出来,因为姐姐比以前还圆润了。

看着弟弟憋话的憨态,郎清平笑了笑。

“姐姐胖了是不是?”

女儿家最注重自己的体重,郎轩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小小年纪,和学的这么鬼精灵?”郎清平拉着他,开门向屋里走去。

两人来到床边,郎清平先坐下,郎轩在他右手边亦坐下。

“姐姐,我想爹爹了。”

郎清平将郎轩抱到她的腿上,下巴自然的抵在他头顶上,轻轻地哄道:“睡吧,姐姐也想了。”

郎轩很快就睡着了,郎清平替他掖好被子,就去前厅与花涧汇合。

五月四号二更时分,郎清平在张叔叔的帮助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地牢。

牢内

灯架上的油灯,由于常年没人打扫,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黑油渍。

快没入油的灯芯,无人点拨,只发出一点昏暗的光。

领路的狱卒,年过花甲,他常年待在这里,深谙其中门路,特意打了一个红灯笼照明。

穿过还算宽阔的走廊,越往里走,越狭窄,渐渐地可以看到牢笼的轮廓。地牢阴湿,久不见阳光,发霉味、臭味、屎尿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腔而来。

郎清平虽然提前着薄纱掩面,但还是招架不住。

她第一次来都已觉不适,那父亲天天呆在这里,岂不是更加难受。想到这里,郎清平悲从中来,眼眸不自觉的湿润了。

老狱卒似乎发现了她的不适,还以为她被这些刺激的气味,熏到了眼睛。

是以关心问道:“姑娘,可还受得了?”

郎清平浅憋一口气,“无事~继续走吧。”

老狱卒道:“老朽这里有麝香可通气,但女子不宜使用,是而姑娘再忍耐会儿,我们走快些。”

郎清平点点头,闭气运功,越过矮门,矮门后,不似前面昏暗,有一些光亮透了进来。

这里的每间牢房都有一扇小窗户,也干净许多,刺鼻的气味消散,可以放心大胆的呼吸。

南朝国泰民安,牢笼大都闲置起来,只在左边第三间关押着一人。

郎清平认了出来,那是父亲的身影。

他此刻未睡,正靠墙闭目养神,虽然卸了厚重的枷锁,但手上还戴着铁镣铐。

看见自己的亲人落难,郎清平的鼻头一酸,赶忙跑到跟前,“姑娘,当心脚下!”老狱卒只是善意提醒,并未上前,而是自动候在一旁。

郎旭听到了牢房外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睛慢慢聚焦,待看清来人,眼底顿时一片惊喜,慌忙站起身走到牢门边。

郎清平强忍泪水,握住他消瘦的手,“父亲~”

郎旭欣喜道:“平儿~”,高兴之余,忽而责备道:“你不该来!”

“爹,都怪我……”郎清平自责的低下头去,如果不是她锋芒毕露,郎家也不会遭受牢狱之灾。

郎旭出言宽慰道:“爹不是怪你,爹是担心你!”

“爹,太子已经答应娶我,陛下亲自赐婚,你马上就能出狱了……”

郎清平哽咽一下,继续道:“小轩,小轩~被义父接走了。”

郎旭轻轻擦掉女儿流到脸颊上的泪水,心疼道:“平儿,你受委屈了!”

郎清平从腰间掏出一瓶药,交在父亲手心里,“太子,可来见你了吗?”

郎旭摇了摇头,“来的不是太子,是陛下!”

郎清平看着稀薄的枯草,“我想他会来的。”

然后用眼神示意父亲,将此药给他,“爹~女儿要走了…”郎旭不舍的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僵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五月初六,小雨微风,匆匆赶到皇后宫殿的太子,先给欧阳骊歌请安,然后才顺口问道:“母妃,父皇怎么今日没来用膳?”

楚燕然不直接说,帮我探探父皇的口风呗,而是迂回,旁敲侧击。

欧阳骊歌心知肚明,拿起锦丝手帕帮他擦拭额头上的雨水,“你父皇最近在忙……”

楚燕然见缝插针,不放过一丝一毫信息,“母后可知,忙些什么吗?”

皇后收回手帕,“太傅还在大牢,你说呢?”

楚燕然听懵了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也就是说父皇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母后,孩儿~孩儿该如何做?”

未结亲,先下了老丈人,人还能让女儿嫁给自己?

皇后的凤仪,刚离开刑部大牢,楚燕然后脚就到。

楚燕然在张志承的带领下,来到郎旭牢前,张志承提醒道:“太子殿下,当心头!”

果然如女儿所料,郎旭听到声音,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继续闭眼假寐。

楚燕然举手示意手下暂停,只身走到牢门前,90度鞠躬,脸偏向右侧,作道歉礼,“相贺,来给太傅请罪。”

等了一会儿,郎旭故意朝外翻身,打打哈欠,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楚燕然单膝下跪,“请岳父大人,将小女……”

太子哪能下跪,这是要杀头的大罪,郎旭听到声响,赶忙下榻去扶他,“太子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但太子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岳父大人!”

郎旭惊讶道:“什么岳父大人?”

七天后,宫中下达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太傅郎旭,蓄养私兵,意图谋反。已于月前革职,拿交刑部。经枢密院查,实属无稽之谈,乖谬之极,再有摇惑众听者,严惩不贷。朕体恤郎家所受委屈,赐良田百亩,商铺五家,嫡女天资聪颖,赏流烟云影簪一只,七色彤手镯一副,丝锦二缎,另特赐冰辰溪剑。钦此!”

郎家又恢复了安宁,一个月后宫中又下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之女,郎清平,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太子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太傅与夫人跪在前侧,郎清平再其身后中间。

传旨太监笑嘻嘻道:“恭喜太傅,恭喜郎小姐。”

郎旭接过圣旨,笑道:“公公辛苦,留下来喝杯茶吧?”

弋公公道:“您忙,皇上还在等我回话。”

既然不留下来,郎旭夫人只好偷偷将银钱塞给公公,“听说太子,还会娶将军之女……”

弋公公道:“夫人有话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