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老爷子则叹着气:“你干啥哩,还不赶紧去安慰橘儿,你看看你!”
禾老三则终于明白禾橘儿发疯是为了哪般。
但他不知道李家已经向禾春儿提亲了,只觉得禾橘儿捕风捉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把禾春儿打了一顿,实在是可恶可恨。
他也是很疼爱禾橘儿这个大闺女的,因此就皱了眉,语气很不好:“娘,这话可不能胡乱说!我们春儿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在家里坐着,这祸事也能从天上下来!橘儿,还有你,你是当小姑的,比春儿大,咋能一上门就打人!我跟你说,你要是有火气就冲着我来,不应对春儿发!她是个老实孩子,啥事都不知道,这与李家结为亲家的事是我的想法!与小辈无关!”
禾橘儿满脸是泪,死疲力尽地冲着他大声嚷嚷:“三哥,你是想看你亲妹子死是吧,中,那我死给你看!我看看你到底是要你闺女还是你妹子!”
说着,她大力甩开禾老三的胳膊,就朝那土炕重重撞了过去。
她其实也是个实心眼,木楞木楞的,这么一撞是拿出来所有的愤怒与委屈,没有一点点作假的地方,而偏偏,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反应利索的,只禾老太太奋不顾身,用力一扑抓住了她的脚腕,就这,她也一头重重装在了炕上,顿时,只听咚得一声,她倒在地上,额头上鲜血直流。
禾老太太的眼前就花了,趴在那里好半天才大喊一声:“天啊,我的闺女啊,我的闺女啊……”
她连走似乎也不会了,直接就朝禾橘儿那边爬。
那模样,让禾早看得也要辛酸起来了。
但是,此时,在她脑海中回放的却是之前禾老三摔断了腿,对方不紧不慢的样子。
对待亲生子女,她都有这样大的区别,看来,禾橘儿确实是她的心头宝啊。
禾老爷子本来是最镇定的那一个,但这会儿也淡定不了了,手脚哆嗦着,忙忙移到对方跟前,用手捂住禾橘儿额头上的窟窿,颤着声:“这可该咋办,该咋办哩……老三啊,这可该咋办哩……”
禾老三也慌手慌脚,不知道该咋办了。
禾早很是厌烦这些事。
不是她冷血,而是老宅三天两头就闹出这种事,再好心的人,最终那心肠也会被磨硬。
光撞墙自杀这事,老宅就发生多少回了!
禾橘儿这样做,分明是被惯的!
但是,眼看着对方头上那血窟窿流得血越来越多,人命危在旦夕,她还是开口:“爹,你拿拿草木灰给小姑堵了伤口,我和大姐去请黄大夫,娘,你去烧开水,把帕子洗干净包扎。”
禾老三与陈氏简直没了主意,完全是她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黄大夫还好在家,听了禾早的话,匆匆拿了匣子就出了门,回头又吩咐禾春儿:“你去把我床头那个红木箱里的一个瓷瓶拿过来。”
禾春儿便忙应了。
黄大夫则跟禾早在前拼命跑着。
到了老宅,里面已经哭声一片了。
禾早心里也不由有些吃惊,莫非禾橘儿真的一头撞死了?
但是,接下来她就听到禾橘儿那软弱无力却又颐指气使的声音:“娘,我疼,让三房的人都给我滚,滚,我不要见他们,也不要见到那个小****……”
回应她的,是禾老太太急忙应迭的声音。
禾早一晒,冷哼一声,她就说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禾橘儿这个祸害,怎么会轻易死去!
她干脆连屋也不进,喊正在洗血帕子的陈氏:“娘,既然小姑不想看到咱三房,那你们就先出来,免得她看见更生气,对伤口可是不好哩!”
陈氏有些犹豫。
禾老三其实也有些心寒,但到底是亲妹妹,此时也是担忧她的安危的。
他就对禾早温声说:“早儿啊,你先跟你姐回家吧,我和你娘在这儿就中。”
他心思乱,压根没注意到禾春儿没跟着一起过来。
禾早乖乖点头应了。
也不管里面如何诊治,出了大门等禾春儿。
禾春儿即刻就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个小瓷瓶。
见到禾早,便急忙问:“咋样,咋样?”
她脸色煞白,看样子是真的吓坏了!
禾早就一撇嘴:“大姐,你放心,我瞅着小姑那样,是死了的!刚躺在那里,咱娘给她脸上的血,她还在骂咱一家子呢,说不想看到咱们!咱爹娘脾气好,我可不耐烦在那里等着她骂!”
禾春儿想了想,就道:“那你就先回家吧,我把药送进去!”
禾早却拦住了她:“你去送药,就是把自己送到她舌头下骂着!这样,大姐,你把药给我,我送进去,你先回吧,反正你在这里也帮不了忙!她反而会趁着自己受伤的机会欺负你!我可不能看你受欺负!”
禾春儿却不肯:“我回家像啥啊,咱小姑都成那样了!”
“那怪得了谁啊!她自己作死,不作就不会死!”
她说话难听,禾春儿就嗔怪一句:“早儿!”
禾早轻哼一声,压低声音:“大姐,我看你真的是回家的好,你在这里,除了让她败坏你的名声外,没有半点益处!你是当事人,回避一下最好了!”
这话也有道理!
禾春儿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像是做梦一样,想了想,点点头,嘱咐一句:“那有啥事一定要赶紧来跟我说。”
禾早就点头。
对方这才不放心地走了,还一步三回头。
禾早拿了药瓶子进屋。
里面就传来黄大夫大淡淡的呵斥声:“你额头上有个血窟窿,在流血,你要是再乱动,我可是诊治不了了!”
禾橘儿气得哼了两声,就又哀嚎:“呀,你慢点啊,你干啥,疼死了……”
却是黄大夫拿了上好的金疮药倒在伤口上,因为刺激性大,禾橘儿哀嚎了好几声。
最后,又用了厚厚的纱布包裹住,他才站起身:“伤口不要湿水,她脑子可能撞着了,这几天会有些头晕犯恶心,你们……”
话未说完,禾橘儿就很应景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炕沿上,地上,黄大夫的鞋上,到处都是。
禾老爷子十分过意不去,忙忙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