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的人都惊讶不已,却又能理解。
毕竟,一个上午要走两家亲戚,又要吃两顿饭,也真是有些奇葩。
“让谁去咱叶村老舅家?”禾早问。
叶村老舅家,就是禾老爷子的舅家。
“咱爷说让各家自己选。”连翘喜滋滋地说道:“我看就咱两个房头去得了,路也顺,坐着你家的驴车,一会儿就到了。”
禾老三躺在里间炕上不能动弹,为了照顾他的心情,三房的小饭桌就搬到了里间,陈氏与姊妹几个人,陪着禾老三一起吃饭。
后者现在是又咳嗽又行动不便又疼得厉害,时不时就会哎呦哎呦地叫。
但这是必须的过程,无人能够改变,只能忍受着。
他忍过了一时的疼痛,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就对陈氏说:“这会儿你过去问问,看咱爹娘到底咋说?”
陈氏便应了一声,又看向连翘:“你先回,连翘,等我问清楚了再跟你家说啊。”
连翘有些不情不愿,站起来,望着三房的人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泱泱而去。
“奇怪,她想说啥?”
禾春儿问道。
“管她想说啥呢,反正对咱们来说不是好话就对了。”禾早说到了正理儿上。
陈氏吃了饭,擦了擦手就去了上房。
不一会儿回转,告诉他们:“你爷确实这么说,又问咱家愿意去蒋村不,叶村大房二房都抢着去,你爷说不中咱就和你们四叔一起去叶村吧。”
禾早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勾唇笑了笑:“反正连翘是不能跟咱一起走了是不!”
她这话有些刻薄,禾春儿就刮了下她的鼻子;“可不许胡说。”
禾早扬着脸,嘟着嘴:“哼,我就是不喜欢她。”
连翘与禾早年纪相当,平常也是对方的攀比对象,也总是找禾早的麻烦,所以,禾早很不喜欢她,总是耐着性子跟对方打交道,有时候干脆就不理会对方。
等连翘知道他们要去蒋村后,就很失望。
马氏看起来也无精打采似的。
禾早掘唇,高兴地笑,但是她的高兴劲儿都没维持多久。
禾老四是大人,带着他们二房四个人,和四房的五宝,一起赶驴车去了叶村,这个村子在卢家村是如此,老舅爷坐在灶火上烤火,因为舍不得浪费柴火,炕根本就没点,灶上也是用羊屎蛋,枯树叶等焖的,屋里烟气荡漾,禾早他们一进去,眼睛就被熏得难受。
老舅爷年纪大了,一身常年穿的深色衣裳,坐在高高的灶火上,见了人就要下来,禾老四就忙阻止了他,让几个孩子再附近玩,他就跳到炕上,也坐在小马扎上与对方说话。
禾早五个孩子觉得没意思,将院子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发现这里真的是大深山里头的,除了到处都是荒败的山头和石子外,就是田也很少见。
院子里喂了几只鸡,也是瘦巴巴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只大公鸡偶尔啼叫一声,证明自己还活着。
禾早与七宝便蹲在那里看大公鸡打鸣。
禾春儿是客人,见院子里摆得不像样子,就拿了扫帚主动帮对方扫起地来。
禾早见这屋子败得不像样子了,就一间主屋还能住人,其他的厢房早就塌了,她不由奇怪:“不是说还有两个舅舅?咋不见人!”
四宝左右看看,坐到她跟前低声说:“咱这两个舅舅是方圆几个村子有名的不孝之人,早几年前就分了家出去,将家里的田地给分走了大半,又将咱老舅老妗撵到这座快塌了的屋里,自家过自家的小日子去。”
禾早听得目瞪口呆:“那就没人管管?”
当时他们三房分出去的时候,是在全村那么多人的见证下,没沾一分便宜,甚至是吃亏的情况下,才分出去的。
就这,很多德高望重的老人还叮嘱他们:“……你们是小辈,吃点亏就吃点亏,可千万不要和早儿她爷奶他们起冲突,要恪尽本分!”
现在,这两位血缘关系不大的舅舅更是大胆,直接就撵了人走,自家占了主屋!
“不能管哩,他们蒋村都是以前的人逃荒来的,没有宗族观念,我听咱爹说,在这个村里当里正可难干着哩。”
禾早恍惚有些明白。
就这样一边说话聊天一边等老妗回来,一直等到了正晌午,太阳都升到头顶了。
禾早也犹豫过:“不中咱先走吧,人一直不来?”
禾春儿想了想,就摇头:“算了,咱也算是送东西来了,不吃顿饭就回去,传出去似乎不够礼仪尊重!”
“咱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七宝气鼓鼓地嘟着嘴,很不满。
禾春儿安抚了他两句。
等到老妗回来,态度倒是也亲热,与几个孩子一一打招呼,一边开火做饭。
禾早便与她闲闲聊天,问她去干哈了,为啥这个时候才回来。
对方的回答也让禾早感到一阵无力:“你舅舅家今天来客人哩,我去帮忙做饭!”
禾早瞅瞅四周破败的墙壁,有点想不通对方这么会有这么豁达的心胸,都被撵到这样的屋子里去住,却仍然不放心对方。
等最后吃饭的时候,小米粥是禾家送去的那些,小米粒却是一粒一粒的,整碗汤清晰见底。
菜也是炒的荤菜,只是多是萝卜根和白菜帮,肥肉片也就那么几片,盐放得极少。
禾早是忍了半天,才将所有东西都吞到肚子里的。
她其实也是极能忍的,东西难吃点没什么,只是她陪着对方聊天的时候,亲眼看到对方将掉在地上的一个大白菜帮,洗也不洗就直接扔到了锅里,那小米更是舍不得浪费一点点,也不冲洗,直接就开始熬粥。
吃完了饭,禾老四说要离去的时候,老妗才赶紧去拿钱,手哆哆嗦嗦地数了四个铜板出来,一人一个,只没有禾春儿的:“妞,你大了,就不给你了啊。”
禾春儿忙摆手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