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曦坐在酒楼包房临窗的位子上,神色木然,原本灵动的双眸也渐渐染上绝望——傅立永今日还未曾出现。
她给了傅立永三个时间,每个时间对应一个地址,第一次,傅立永比原定时间稍早一些到了,后面缀了三个尾巴,她没有露面。第二次,傅立永或许察觉到了他被人盯上了,费了些时间到了约定的地方,晚了些,她还是没有露面,因为他后面仍旧有可疑的人跟随。而这一次,约定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傅立永却还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姑娘,这个办法行不通的话我们再找别的办法吧!”鸾儿小心的道,她真觉得不能指望傅立永了,他在明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呢!
“嗯!是该想别的办法了!”王婉曦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道:“他或许也知道自己无法摆脱那些人的盯梢,干脆就不来了。我们走吧!”
鸾儿微微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王婉曦抱怨的是傅立永无能,不能摆脱那些尾巴还是抱怨傅立永无情,到现在连个影子都不见。她觉得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借助他摆脱现在的困境已成了不可能,既然如此,姑娘又何必刻意说这个呢?难道她对傅立永还抱有什么幻想?若那样的话就太不明智了,别看傅立永如今表现的这般深情款款,他若知道他不能人道是姑娘让人下的手。他现在有多么的喜欢姑娘,到那个时候就会有多恨,现在对他产生真的感情,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王婉曦嘴上说着要走,脚步却很迟疑,甚至在起身之后还往街上望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都愣住,脸上的木然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欢喜——傅立永来了。
傅立永是坐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来的。那马车和大街上那些租赁的马车一般无二。也不知道是他租来的还是高价从什么人手里买来的。傅立永一身马夫的装扮,若不是他刻意的抬着头四周张望的话,王婉曦或许还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王婉曦满心欢喜,脚步也轻快了。带着尚未发现傅立永。正为她心情大变而感到疑惑的鸾儿结直接下了楼。结了账之后,王婉曦径直走到停在街边的马车,轻声道:“出城要多少钱?”
傅立永对王婉曦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嘴角挑起一个微笑,但很快便收敛了,低声道:“快上车!”
鸾儿这才发现这车夫居然是傅立永,她微微一愣之后,立刻扶王婉曦上车,傅立永这个时候乘机将之前准备好的大胡子胡乱的贴到了脸上,遮住了半张脸,而后轻快地道:“姑娘坐稳了,小的要走了!”
马车不急不缓的驶出,就在王婉曦刚刚坐的那个包间的隔壁有两个人一直盯着这马车,其中一个是谷威,而另一人却是负责此次并州行动的沈从云。
“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沈从云淡淡的问道,若是依他的意见,应该将人尽快抓起来,王婉曦虽然是个狡猾狠毒的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大刑之下,必然会将所有的事情吐露出来,但这是玉凌云的意见,他就算不以为然,也还是照做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谷威呵呵一笑,道:“等他们离开并州之后,我们就可以全部动起来,将所有藏有崔家余孽的地方清理干净。这一次,就算不能将崔家所有留下来的人员清理完,也不会有太多的漏网之鱼,更不会遗留什么隐患了。”
“嗯!”沈从云点点头,又问道:“那些金银看管好了吧”
“照你说的,在最近的地方包了一家客栈,那些金银就堆在客栈的院子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二十多人守在旁边。整个客栈上下里外都是我们的人,不会出任何意外的。”谷威笑笑,道:“这么多的金灿灿、白花花的金银,那博郡王见了一定当场吐血。”
“他未必见得着!”沈从云冷哼一声,道:“你即刻启程回京,将截获金银的事情详细的禀告王妃知晓,另外,告诉王妃,除了这些金银之外,我们还从发现了很多崔家遗留下来的古董和物件,都是些大件,不方便运输却很有价值的物件,若是将之变卖,定然能买上大价钱。”
谷威微微一怔,沈从云淡淡的道:“告诉王妃,古董不方便变卖,但是那里面的物件,比如说木材、石材等物却是非常好变卖的。”
“好!”谷威点点头,道:“我这就出发,保证七天之内回到并州!”
看着谷威利落的离开,沈从云微微一笑,他不能肯定玉凌云让他来并州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思,但是他既然来了,那么就不仅仅要把崔家余孽清理干净,更要从中得利,要不然就枉费了他那么多的功夫。当然,这也是因为玉凌云派给他的人手都是她的亲信,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起这个心思。
出了城不久,傅立永在一个远离大路的树林边停下来,照着溪水,将往下掉了半边的胡子贴上去。王婉曦下了马车,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可笑的样子,心里却是难得的安宁。她微微一笑,道:“永明,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你问吧!”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也知道你有很多难言之隐,你若是想说的话,我会安静地聆听,但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免得你为难。”傅立永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王婉曦,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但是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平平安安的,你能好好的活着……婉曦。你瘦太多了,需要好好调养,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模样。”
傅立永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又是那么的体贴,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王婉曦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哽咽的叫了一声之后,就扑进傅立永的怀中,傅立永拥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脸上满是心疼。
哭了好大一会。王婉曦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干又涩,而傅立永的衣裳也被她的眼泪浸湿之后,才停止了哭泣,坐了起来。傅立永掏出帕子。沾了些溪水之后。小心翼翼的为她擦了擦又红又肿的眼睛,轻声道:“哭出来就好,憋在心里更难受。”
“永明。你怎么会来并州?”王婉曦轻声问道。
“你出事的当天晚上,我差点疯了,不顾一切的想找到你,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平安!可是我却连门都出不了,禁军将这个家都围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傅立永轻描淡写的道:“好在,郡王爷回来的第二天,禁军的人便撤走了,他们一走,我便骑了马到并州来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并州,会不会回来,更不确定你是否平安,我只知道我必须找点事情做,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会疯了。”
“你一个人来的吗?”王婉曦轻声问道。
“嗯!”傅立永点点头,又道:“在路上现买了一个小厮使唤,我不知道到什么地方找你,只能在城门口守着,身边每个使唤的人也不行,但要从家里带人的话却又担心出什么意外,便干脆买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那小厮叫桂生,我今日让他租了一辆马车,说要回京城,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将他迷晕了丢车上,自己找机会下了马车。除了我自己以外,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我不能给你带去任何危险。”
难怪他今天来得晚!王婉曦心头了然,脸上却苦笑,道:“永明,我一定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父亲母亲一定恨死我了吧!”
那日知道王婉曦居然是崔家余孽,傅齐山暴怒如雷,责怪傅立永和她牵扯在一起,责骂傅夫人放任纵容,最后甚至恨不得将这个已然成了废人的儿子撵出门去撇清自己。而傅夫人呢,先是不敢置信,知道确实事实之后就只会哭了……他们的表现让傅立永心寒,但是现在傅立永却不想说这些,他摇摇头,道:“他们就那样子,你不用管他们怎么想……婉曦,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原本倒是有很多的地方,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那里是安全的了!”王婉曦苦笑一声,道:“天下之大却不知道哪里有我的容身之所。”
“你若没有去处的话,听我的安排可好?”傅立永看着王婉曦,满眼的深情,一脸的期待。
“你有合适的去处?”王婉曦惊讶的看着傅立永。
“你看这个!”傅立永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王婉曦,王婉曦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户籍,这一张户籍上有四个人,母张王氏,长子张家福,长女张家喜,次女张家美,分别是二十一岁,十九岁和十六岁,籍贯是博阳,就在与并州相邻的宜州。
“你哪来的?”王婉曦吃惊的看着傅立永。
“我路上弄来的!”傅立永声音有些低沉,道:“我生怕迟了遇不到你,便日夜兼程赶往并州,在路上露宿的时候遇上一家四口,他们一家是博阳人,早些年跟着张家老爷子去京城投亲谋生活,哪知道京城居不易,老爷子也在一年前病死了,他们实在熬不下去,就决定返乡。我当时就在想,能找到你之后,我们需要一个掩护的身份,便从他们手上弄到了这个。”
“他们一家人呢?”王婉曦微微一怔,又问道。
“这个……”傅立永微微迟疑了一下,道:“我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将他们打发走了。婉曦,你放心吧,他们绝不会冒出来给我们添麻烦的。”
是被他杀了吧!看着傅立永不自然的表情,王婉曦心想,她哪知道这户籍根本就是谷威给傅立永弄来的。她不再追问,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人扮成张家兄妹,在博阳暂时住下。”
“嗯!”傅立永大松一口气,点点头,道:“我问过,他们一家是九年前离开博阳的,他们在博阳已经没了什么亲戚,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过。原本有一处小院子,离开的时候请邻居代为打理,或许还在。我们就到他们原本的家去,如果在那么就暂时住下,若是已经无法住人了,也可以用他们的身份或租或买一个小院子先住着。”
“那住到什么时候?”王婉曦顺口问道。
傅立永神色一暗,轻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先住下来再说,等这件事情平息下来我们再做打算。婉曦,你也不要太担心,若郡王爷能够继位,姐姐在后/宫之中或许能谋到一席之地,到时候……唉,到时候再说吧!”
靠傅俪娘?她恐怕自身都保不住了,还能帮谁啊!王婉曦心里冷嗤一声,若是博郡王上位,她或许还能活下来,但换了别人……不过,她却没有表露出半点不屑,而是笑笑,道:“你说得对,我们现在着急也是没用的,还是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吧!”
若一切顺利,毅郡王等人会被灭杀,而害了兄弟的博郡王也活不了多久,那个时候,大局将定,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躲着藏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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