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男,开业酒会邀请慕楚扬了吗?”分别时,吴蔚特意问了句。
“请了,慕楚扬很喜欢当代艺术。我们签约的艺术家本身也有自己的上流人脉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星芒一定会璀璨耀世。”骆佳男自信地说。
吴蔚知道骆佳男会错了她的意,但这也无妨。
“你办事从来都让人放心。”
“我可是靠谱女青年。记得按时吃药。”
骆佳男看着她上了回家的出租车,才转头走进小区。
吴蔚坐在车里,本来应该思考点什么的大脑,却一路空白。
直到车子停下,她还在魂游天外,是司机提醒她到了。
她干脆坐在楼前的花坛边,整理思路。
陆行琛对五年前的事知之甚多,不仅拿到了吴亚萱临死前的自白,还对她的秘密了解透彻,这说明他或者他背后的势力不是和戎门有关,就是安插了卧底在戎门中。
也就是说,慕楚扬,战亦霆,甚至龙家都可能有他的人。那这一切,战亦霆知道吗?
更何况,他还夸下海口,能帮她找到母亲,成为慕家的新主人。
他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那幅《万里江山图》?
可是在露台时,慕楚扬亲口说,画儿被战亦霆偷走了。
而三爷说过,万钧失手了,他要亲自来拿。
这幅画,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在谜底未解开前,谁都想要,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要。
谁拿在手里,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是真的被战亦霆拿走了吗?还是慕楚扬的缓兵之计?
她不相信战亦霆会这么蠢,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去和慕楚扬争抢,那是在给自己树敌。
他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万全的准备,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除非他已经知道怎样解开画里的秘密。但吴蔚笃定这不可能,否则他不会在拍卖时罢手。
想到这里,她想起他和他抢拍时的紧追不舍。
她忽而笑了。
他怕她抢到,所以才一直加价,因为他比她早知道,谁拿到这幅画,谁就是站在风暴的源头。他在保护她,所以才会在她停拍后也倏然放弃。
战亦霆,你万事周全,谁能算计得过你?慕楚扬,他可以吗?
吴蔚不了解慕楚扬,但他当初利用了祁羽微,如今高调拍得画作又诬陷战亦霆抢走,这些所作所为无不透露出他自信嚣张,阴险狡诈,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性格。
羽微,当初我以为你找到了依靠,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衣冠禽兽。
想起当初在永夜,她看到祁羽微在药力下,喃喃叫着战卿辰的名字被慕楚扬抱走的时候,她是害怕的。
羽微,是不是你始终放不下战卿辰,才为自己招来横祸?
想到这里,吴蔚长长叹了口气,想要将压抑在心底的阴霾全部吐出。
可是,棘手的问题再次涌出来,三爷如果得到画作在战亦霆手里的消息,一定会对他出手的。
三爷和他们不同,他在海外,他的势力和地盘不受战亦霆影响,抢也抢得心安理得。
一边是情债,一边是救命之恩,看起来有些为难。
权衡之后,她决定还是先还情债,两不相欠后才能真正放下。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手已僵硬,指节都无法利索地弯曲,脚也冰凉无知觉。
稍稍活动,她扶着石砌的花坛边站起,双脚轮番踩踏着地面,手掌来回揉搓,准备回家。
远处一棵巍巍树下,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吴蔚看了一眼,因为太黑根本看不到人,只是心想这么晚还有人在路边抽烟,莫非是和她一样,也有心事?
大城市嘛,都是不夜城。无论几点的街道,出现行人都没什么奇怪的,况且这里又是居民区。不管多晚,人都要回家的,不是吗?
她的想法有时很天马行空。
躺在床上,她才真正感觉到乏累,顾不得换衣服,倒头就睡。
醒来时,念羽已经乖巧地跟着保姆去上舞蹈课了。
他所有的兴趣班都是自己选的,吴蔚从来不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只会在他做出选择前告诉他:既然你选好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吴蔚认真地吃早饭,遵医嘱服药。她和念羽相依为命,所以一定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来到二楼书房,拍卖会上拍下的唯一一幅画作安静伫立在墙边,她还一直没时间拆开细细欣赏。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心猛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
这幅画,应该是祁羽微后期的创作,吴蔚从没见过,也没听她提起。
拍卖会上隔着屏幕看得不够清楚,这幅长约两米,宽一米有余的踏雪寻梅图,虽然高洁雅致,可怎么看,都透着一抹诡异的意象。
干净的雪地里,是一串脚印,却没有人影。
脚印尽头黑皴皴的石头后面,是几支红得滴血的梅花。
吴蔚看得后背发冷,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凉汗。
这怎么可能是祁羽微的风格?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画面传达出这样的情愫?
她以往的风格都是大开大合,情绪饱满热烈,像高耸的玉兰,也像向阳的葵花,从来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哪怕是悲伤,也是令人感动的。
吴蔚学过艺术心理学,心理有疾的人画画的构图和健康的人群是不同的。作为艺术家,祁羽微更是比普通人善于运用画面来宣泄感情。
而这些,只有懂绘画也懂艺术心理的人才能感知得到。在一般外人看来,只有好看和不好看,主观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吴蔚好像被牵引着走进了画里,沿着那脚印走到梅花前。
她的手摸过雪地和红梅,最后停留在那黑石上。
祁羽微很少画厚重的油画,这石头却涂了很厚的油彩,以至于吴蔚都感觉到了这部分的凸起。
她皱起眉头,向后退了几步,再次整体审视,那黑石实在是碍眼的紧。
“羽微,这黑石是不是压在你心头的大山?我来帮你移走,你一定高兴的!”
人去万事空,她不希望祁羽微留下这样压抑的作品,她的仇她会报的。
她极为仔细地用刀片刮掉黑石上厚重的颜料,想要做一些改变和修补。
当颜料一点一点剥落后,却出现了一幅更为诡异的画中画,吴蔚倒抽一口冷气。若不是那技法和笔法是祁羽微专属的,吴蔚真的不敢相信这是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