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烟味呛得吴蔚眼睛酸涩,她不得不离开一会儿透透气。
她一个人来到这层宽敞的露台上,四根粗大的罗马柱支撑,均匀分布在弧形的边缘。
站在角落的一根立柱后,她眺望这城市夜景。外面空气冷冽,虽然不怎么新鲜,但比屋里强多了。
京都和龙城不同,这里有历史和文化的沉积,带着厚重的底蕴。尤其在夜里,闭上眼睛,就连风声都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而龙城是一个小渔村发展起来的城市,只在老城区保留了一些殖民时期的外国建筑。如今虽然非常现代化,但没有文化传承的根基。
城市如人,一座城,也是一种性格。
她胡思乱想一通,正欲回去,却听到有人来了,而且还在说话。
她下意识地退到柱子后面。
“慕公子青年豪杰,怪不得先生特意嘱咐我来到京都后,一定要登门拜访。”
吴蔚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就在不久前听到过的。
“陆总客气,我可不敢跟你抢这个风头。”
慕楚扬的声音吴蔚可是真的忘记了,但一声“慕公子”唤出了回忆。虽然和慕楚扬不熟,但他们总算一家人。
而“陆总”的称呼,让她想起陆行琛这个人。没错,是他了。
“呵呵,我可没有慕公子的魄力啊。当初只靠两个女人和一个段家的私生子,就扭转了整个戎门的格局。让战家失势,三足鼎立,可谓高明。”
这直白的恭维,却让藏身立柱后的吴蔚心神难宁。
陆行琛说的,应该是五年前的事吧?两个女人,她和祁羽微?段家的私生子,如果不是段天霖,那就是段凌风?
想到自己曾对陆行琛自报家门,吴蔚猜他已经知道她就是两个女人中的一个了。
她不动声色,将自己藏好。
“陆总,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慕楚扬的语气像在开玩笑,但并不代表他欣然接受。
“抱歉抱歉,我把传闻当真了。”陆行琛的道歉听起来倒是很真诚。
“告诉你家先生,保丽秋拍的《万里江山图》真迹被战亦霆偷走了,我会想办法拿回来。”慕楚扬低声说。
“那还真是遗憾。”陆行琛惋惜道。
“有什么是他们战家的人做不出来的?”慕楚扬的语气似玩味,又像讥讽。
“俗话说文人相轻,你们戎门子弟,倒也没有英雄相惜的气魄。”陆行琛的言行中,多少隐藏着一股自大的情绪,喜欢评论别人。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搅了露台上的夜谈。
陆行琛对慕楚扬使了个眼色,自己朝着铃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慕楚扬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声音传来的柱子方向。
不一会儿,陆行琛拿了一个手机出来,在手里晃了晃,笑着说:“看来,是有人把手机落在了这里。一会儿我让人送到你们客服部。”
“好。那陆总好好玩儿,我就不奉陪了。”慕楚扬离开时,还是瞥了一眼那根柱子。变换了角度,他依然没看到人影,才健步离开。
他走后,陆行琛信步走到围栏前,转头垂眸,看着扒在露台外紧贴墙角的吴蔚,笑着对她说:“上来吧。”
刚才,吴蔚一时情急下,翻身至露台外,攀在墙壁上躲藏。陆行琛当时明明没有向外看,却还是发现了她。
此时,她的脚勉强踩在墙壁的凸起处,一只手紧紧把着露台边缘。整个人像壁虎一样贴在21层高的墙壁,犹如悬空。
听了陆行琛的话,她脚下发力,另一只手借机握住栏杆,接着身体腾空翻进露台。
“好身手。”陆行琛轻轻鼓掌,又说道:“其实你大可不用躲在
吴蔚才不会相信他的话:“陆总,是我先来这儿看风景的。”
“那你又为何要躲?”陆行琛笑,他的笑也不过是张面具。
“怕被灭口。”吴蔚虽然这样说,但神色中毫无惧意。
“我像那样的人吗?”陆行琛看着她道,也知道她在说笑。
“像。”吴蔚回答得更直接。
陆行琛朗声大笑,觉得有趣,他转身边走边说:“跟我来,别等慕公子回来再看到你,可就浪费了我一片好意。”
吴蔚的手机还在他手里,只能跟在他身后,坐上电梯,直达客房层。
就在两人前后脚走出来时,一股熟悉的气息擦肩而过进了电梯。
吴蔚没有抬头也没回头,陆行琛刻意放慢脚步,等她同行,留给电梯里的男人一对暧昧不清的背影。
电梯门缓缓关上,战亦霆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一双墨瞳除了氤氲的黑,再也看不出任何感情。
陆行琛走进房间,吴蔚略作犹豫,随后踏入。
他倒了两杯红酒,坐在酒柜前的高脚凳上等她。
“陆总,手机还我。”吴蔚并不打算喝。
“你若着急走我是不会强人所难,但我想和吴小姐做笔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陆行琛说。
“如果你想利用我从战亦霆那里得到什么,免谈,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吴蔚尽量撇清自己和战亦霆的关系,不仅是感情因素,还有,她不想再次成为他的负累。
尽管她几乎已经断定,他开始了新的生活。
“听到你这么说,我反而很开心,说明我有机会了。”陆行琛很会和女人聊天,可吴蔚早就免疫了这样的暗示。
“陆总如果一直不切入主题,那就请马上把手机还我,不打扰你休息。”
陆行琛自然也不是认真的,但刚才吴蔚在露台临危不乱的表现,倒是让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好,好。你帮我对付慕楚扬,我告诉你一个保证你感兴趣的秘密。怎么样?”陆行琛说着,挑起唇角看着她。
吴蔚虽然不清楚陆行琛哪里来的自信,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帮你?对付慕楚扬?别开玩笑了。”
“因为慕楚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吴蔚皱眉,看着他。
“你知道,当初祁羽微中的那一枪,是谁打的吗?”
吴蔚愕然,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那天一片混战,祁羽微是替战卿辰挡的子弹,那也一定是敌方打出的啊。
看到她的表情,陆行琛得意地说:“开枪的是慕生。”
这些年,吴蔚明白一个道理,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不会把话说透,他们的话里能有三分真就不错了。
他们不屑于编造谎言,但却很会避重就轻,择其一二,把话题引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既然他们喜欢绕,她就直接大刀阔斧,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