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来了。”吴蔚原本有些复杂的心情在收到这条短信后,只剩下热切的思念。
“几点到?我去车站接你。”
“啊不要!”想起自己连带路上一共九天没洗头,还有被黄土亲吻过的脸,打死也不能让战亦霆看到这样的她。
“不想我?我可是很忙的。”看到这句话,那张傲娇脸也宛如近在眼前。
“我,我先回学校。”还是不希望心上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好吧。”战亦霆把这条短信发出后,关掉了手机相册。又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对雷昂说:“走吧。”
“怎么?少夫人没回来?”雷昂有些讶异地问。
“多嘴。”说完他闭上眼睛,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大拇指有节奏的碰撞着。
载着同学们的大巴返校后,所有人疯了一样冲进浴室。
吴蔚先用盆痛快地洗了个头,手一摸盆底,都是细细的沙子,泡在盆里的衣服也一样裹着黄沙小颗粒。
公共浴室里随处可以听到大家的抱怨。
“我的天,我头皮都快挠破了!痒死了!”
“以后这种地方再也不去了,这不是自残么!”
“真不明白那里的人是怎么有勇气活下去的……”
红红那脏兮兮的小脸和几乎僵硬的小辫子浮现在吴蔚的脑海。
她想起了那幅画:“阿男,你知不知道有哪位画家用过‘弃’这个署名的?废弃的弃。”
骆佳男认真想了想:“不知道,没听说过。怎么?”
“你对那幅《万里江山图》有了解吗?慕荣臻老先生的那幅。”
“你不会也想去寻宝吧?”骆佳男开玩笑地说。
“严肃点儿。”
“这周末不是就有个关于近代山水名画的讲座吗?去听听看好了。我一会儿洗完澡就回家了啊!”
“嗯,替我跟向北哥问好。”
吴蔚洗完澡收拾好,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顺着寝室的窗户向天空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别说星星,就连月亮都蒙上了尘土。
这空气质量是越来越差了。
她想起了黄土高原的那片夜空。拿起手机,找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凝视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发短信:“大哥哥,你睡了吗?”
“没有。”战亦霆几乎是秒回,吴蔚对着手机笑。
“可以给你打个电话吗?”尽管关系已经很近了,可她却还是小心翼翼总怕打扰他。
短信刚一发出去,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刚才为什么不见我?”战亦霆温润醇厚的声音响起,把她之前的犹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甜蜜。
果然是,短信不如通话,通话不如见面。
“我没洗头啊。”吴蔚的回答也是实在。
战亦霆一愣,继而朗声大笑:“每次见我之前都要洗头吗?”
“也不是,我这不是刚下乡回来么,怕破坏我在你心里的美好形象。”吴蔚嘴硬,嘴角却一直浮着笑意。
“哦,那现在好了吗?”战亦霆的声音不疾不徐,吴蔚只是听着就觉得安稳。
“好了呀。”
“那你下来吧。”
吴蔚一呆,马上反应过来,连头发都没吹就往楼下跑。
跨出宿舍楼的大门,一个挺拔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橘黄色的灯光把他刚毅的脸衬得柔和了一些。
战亦霆一身深色西裤和衬衣,吴蔚扑进他怀里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趴在他胸膛久久不愿离开。
他抚摸着她半干的头发:“怎么头发没干就跑下来,不怕感冒么?”
“想见你。”吴蔚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前传出。
战亦霆漆黑的眸子蓦然一深,吴蔚一下子就被他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学校,放在副驾上。
紧接着,火热的唇倾身压下,吴蔚只觉得下巴被一双大手钳住动弹不得,她的嘴巴也因为这个动作被捏开,如火龙般侵入,缠住她的舌尖。
这种霸道的吻姿让她有些不适,下颌微微发痛,她抗拒地将他的舌头顶了出去。
“怎么了?”战亦霆柔声问。
“有,有点疼。”吴蔚小声,像是自己做错了。
“嗯。”战亦霆没说话,关上副驾的门,坐回主驾驶。
“我是一条小青龙……”欢快的铃音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但是半夜十一点多响起的铃声,似乎又有些不合时宜。
吴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段天霖。
明明没有什么事,心里却别别扭扭的,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为了表明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接起了电话。
“喂,段天霖?”她的眼睛看着战亦霆,战亦霆却没在看她。
“你在哪儿?”段天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与平日的清脆判若两人。
“在学校。”吴蔚在战亦霆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看到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和他在一起?”
“他?”对面莫名其妙的语气让吴蔚觉得不对劲,想起那篇新闻,于是关心地问:“你爷爷还好吗?”
“让他接电话。”吴蔚这才反应过来,段天霖竟然通过她来找战亦霆。
骆佳男在火车上的话在耳边回响:“有人说害段老太爷的是Z集团的人。”
她想起当初战亦霆和战卿辰在索菲亚酒店宴请龙城世家子弟时给他们的警告,还有战亦霆在永夜那晚表现出的狠戾,对这个消息竟不再如初听时那般意外。
也许放在别人身上,她不会在意。但现在牵扯进来的是段天霖,她的好朋友,心情难免会有些异样。
“段天霖,找你。”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战亦霆幽深的黑色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定定地看了吴蔚一眼,一手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嗓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这么晚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吴蔚的心一沉,听出了战亦霆的话外之音。
“大哥哥,你别……”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冷冽的目光生生瞪了回去。
“战亦霆,我爷爷是不是你下的手?”电话那端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吴蔚听得很清楚。
吴蔚本来以为战亦霆会直接否认然后挂断,没想到他轻笑一声,反问道:“这就是你作为段家继承者处理问题的方式?”
“我是信任你才问你的。既然你不正面回答,就是默认了。”
“幼稚。”
战亦霆挂了电话,转过脸,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架在座位靠背,身体倚靠着车门,直直地盯着吴蔚,一直盯到她受不了。
“要不,我回宿舍吧……”吴蔚退缩。
“你敢?”威压感扑面而来。“不敢。”她恨,明明自己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跟被班主任请家长的倒霉学生一样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