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把红红送回家,没有进屋,在门口告别。
“姐姐,红红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有那个大哥哥,你们都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经过一天的接触,红红在吴蔚面前也不认生了,大眼睛注视着吴蔚,吴蔚从那黑亮的双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她拿出彩铅和本子,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想了一下,又写下段天霖的电话,然后对红红说:“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还有那个大哥哥的电话,如果你以后遇到困难了,就给姐姐打电话。姐姐回去后
也会给你写信的。”
红红小心地接过那写着字的本子,像捧着一件宝贝。
第二天一早,吴蔚在此起彼伏的打鸣声中醒来,骆佳男她们已经适应了鸡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披了一件外套走出屋子,漫天的星辰隐去,天色渐青。
过了一会儿,远方的天幕就像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透出一点点冷橙色的光。
吴蔚感慨着,明明橙红是暖色,可在大自然的调色盘里,变成了冷色调。
她盯着那条缝隙,看它渐渐拉长,裂开,晨光也随之洒向了大地。
日出,就是光与黑暗的战争,在每个清晨上映。
她忽然就有了下一组作品的灵感。
大部队离开时,没有段天霖的身影。
吴蔚望着在上坡上不断冲她用力挥手的红红,鼻尖泛酸,心中像被什么堵住。
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在这样落后贫瘠的土地成长,未来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那么聪明乖巧,美丽懂事,却在出生时就被决定了命运吗?
错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却要来到这个世界替犯错的人受惩罚?
这就是命吗?
吴蔚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怪圈,钻进了牛角尖,怎么都出不来。
她似乎有些理解那个三岁的自己,为什么如此暴躁、偏执和不可理喻了。
因为她不服,她在抗争……
火车站,同学们聚在候车厅等候。
“吴蔚,那天晚上你和段天霖干什么了?”班里总有这样嘴贱的,有些男生比女生还贱,此时说话的就是班里一个长相猥琐的男生。
骆佳男狠狠剜了他一眼:“闭上你的臭嘴!”
“骆佳男,你还真是喜欢管闲事啊。人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急了?是不是那天没带上你,你不高兴了?”殷若素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来。
“殷若素,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张口?那天吴蔚明明没有送我回来,你为什么告诉老师她送我回来又离开了?故意让老师以为他们回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骆佳男质问道。
“我就是喜欢成人之美。”殷若素大言不惭。
“段天霖长得帅,家里条件看起来也不差,吴蔚也漂亮,两人在一起不是挺合适的吗?骆佳男,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别去掺和别人的感情。”
有拎不清楚状况的人出来瞎劝,骆佳男差点气的背过气儿去。
“别胡说,吴蔚有男朋友的。”生活委员李琳在吴蔚车祸后去探望时见到过战亦霆,急忙出来解围。
然而,围没解成,又落人话柄了:“有男朋友还和段天霖去山里过夜?我的天,吴蔚,你可真够开放的。怎么,以天为盖地为被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
有几个平日里和殷若素交情比较好的,知道殷若素不待见吴蔚,急忙煽风点火。
“你们没看到段天霖脸上还有两道指甲划伤吗?听男生说,他们到的时候,段天霖的脸还是红的呢……”
难听的话越来越过分,原本一些同情吴蔚但不敢替她说话的人,目光也渐渐变了性质。
三人成虎,就是这么恐怖!
骆佳男不想和这帮人废话,撸起袖子就准备上。
“呵,你们在油画系待着真是屈才了,我看编剧系应该很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一直坐在行李箱上不发一言的吴蔚,慢悠悠地开了口,原本聒噪不休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殷若素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她本来以为吴蔚心不在焉的,是被她们的议论吓得不敢吭声。
吴蔚依然坐着,但脊背挺直,高马尾束在脑后,毫不胆怯地回视着众人的目光,尤其是那几个出言不逊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神凌厉的像刀子一样,倒是有了几分战亦霆的神韵。
“李东,你别以为你和段天霖换组的事,我不敢和老师说。你那张地图我还留着,回去给王老师看看,顺便问问她我们是怎么迷路的。”吴蔚开口。
这句话前半部分是真,但后半部分却只是吴蔚的障眼法,因为那地图已经在那晚不小心被风刮跑了。
李东从吴蔚的话里听出,她们发现了地图有问题,眼神开始发慌。
吴蔚观察到这个细节,继续说:“换个组无非就是被老师批评一顿,但是地图画错了害我们差点冻死在山里,这罪过倒是不小,说不定系里还能给我们赔偿。”
李东求救般的目光移向了殷若素。
“废物。”殷若素低咒一声,但不想露出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是提着气继续火上浇油:“吴蔚你真是喜欢立牌坊,明明自己有问题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连老师都拿来当挡箭牌。”
本来对吴蔚的解释有些信服的同学又把脸转向她。
吴蔚心想,怪不得历史上的革命运动都从学生开始,真是单纯好领导啊!
她不屑地一笑:“殷若素啊,我一直都觉得你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笨。以后再往别人包里塞水的时候,记得换个牌子。你的水太高端,我喝不起。”
殷若素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去摸身后背包侧兜的矿泉水。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吴蔚确定了那瓶动过手脚的水确实是殷若素放的。
她刚才的那番话只是为了吓唬她,让她心虚。
因为殷若素带的矿泉水是进口的,班里除了吴亚萱等几个家庭富裕的同学之外,其他人带的都是普通的矿泉水品牌。
殷若素不敢说话了,好像自己的小辫子已经被吴蔚牢牢握住。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吴亚萱开口了。“素素,这是人家的私事,别再拿出来说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也轮不到我们管。而且啊,有的人也别光嘴上逞能,真有证据就赶紧澄清,现在搞得好像很喜欢被人误会似的。也不知
道怎么想的。”“放心,狐狸的尾巴很长。”吴蔚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