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马太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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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阿加莎的餐厅,表面融洽的大小姐们将无意夹入盘中的绿叶菜光速偷偷放回。
“太高。”
空崎阳菜搅拌着混了三倍糖精的咖啡,侧首望向立于校园中的高塔。
“我总好奇,为什么学生会要搬到那么高的地方,明显不想听同学们的意见。”
“你对一切高的大的东西都反感吗,阳菜?”二人桌对面的犬饲亚矢半慈爱半讽刺地说道。
毕竟眼前的天使大人在书架上拿书要垫脚,坐在椅子上需要脚蹬。
“每次飞上去好累....上去了,看到的也是会长那张癫......不高兴的脸。”阳菜轻声道,虽然她本应是全校体能最好的之一。
“考虑到会长那个臭屁德行,恐怕只是想突出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表明自己就是神使。”亚矢则不像阳菜留面子,直言,“可笑,呀呀,至高无上的神使学生会被天天扔垃圾、造绯闻的伊卡利亚压在
“至于为什么修成塔的造型,恐怕是她还入魔似地把自己当个公主。”
“别说那么过分嘛,我从会长的神情,觉得她是个很害怕寂寞的人,但是又因不可抗原因不得不保持独处。”阳菜发自真心地辩护道——并不是因为她察觉身后有虎视眈眈的茶会纪律委员。
在本校,从对“会长”和“茶会”的两句讨论,便足以看出政见的不同。
这时,在熹微晨光中,阳菜以狙击手的视力发现了异样。
“......那个被两个茶会学生夹着飞的,是天童凯伊同学吗?”
“那根被三明治的火腿肠?”头都没转一下的亚矢笑道,“不可能,凯伊一来圣阿加莎就扑向叛教行为研究社了。他看到社中所有人体参考用的木偶都贴着他的大头照,肯定会吓坏。”
“好羡慕,早知道我也填那个‘请帮帮我,凯伊老师’的表了。”阳菜叹气答道。
“......”
众所周知。在普罗旺斯,越受凯伊上任时的逆天宣传,对他初始好感越高的学生,往往智商越低。
“......冒昧问下,阳菜,天童凯伊哪里最吸引你?”亚矢尽量礼貌地问道。
“嗯?背负责任、重整乾坤,为全市整肃风纪的预言之子,不配被喜欢吗?”阳菜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接着痴痴地歪头陶醉道,“还有那身披风.....好帅,虽然在我校绝对是异端配色,但是我也好想有一件穿。”
亚矢和解了:“算了,有男人喜欢死鱼眼年上白大褂小姐姐,就有女人喜欢黑披风体育生小仙男吧。”
说到这里时,两个身材魁梧的茶会学生,靠近了她们的桌子,直接降低了餐厅的噪音分贝。
“空崎同学。”
传令的语气,但是无人不能听出其中的威胁。
“对我们的天使长放尊重点。”亚矢语气生硬地指正道。
“怎么了,又让我们去旧校舍义务劳动拔草吗?”阳菜倒是不慌不忙。
“为促进学校长期发展,茶会通知你准备进行额外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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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烟雾缭绕中,天童凯伊远望圣阿加莎的中央建筑群,才发现中间藏着一根鹤立鸡群、细细的塔,在圣阿花绣一样的校区中犹比一根锐利的针。
因为众教堂的尖顶本来就很高,再加上总有长得和自己九十九分相似的男神雕像,以及被微风吹起的裙摆吸引他的注意力,所以他以前竟然从未留神过这根高塔的存在。
或者,这塔是最近才盖好的。
他眼看着两个女生将自己向那塔顶带去,老实说,这个姿势不像是尊贵的特别治安官,倒像是将面临审判的罪人。
在塔顶凉亭般的空间,两人将他安稳地放下。凯伊落地后干的第一件事是提裤子、勒腰带,因为两人很拘谨地只扶他上半身,所以裤子险些在空中掉下去。
他想象自己下半身赤裸地被两个女生拽在圣阿加莎空中的照片,伊卡洛斯应该会为它起名为《受缚、无裤的普罗米修斯》。
之后他抬头,透过迷雾般的淡淡云层,他看到立柱中央,一张摆满茶点茶具的圆桌,重重摆设如卫兵防护着它们安然坐于桌后,唯一的女王——
苍白若漂洗一番的及肩短发没有装饰品,只有凝息定睛才能看出些许梦幻的粉红色。
黑洞。
是黑洞。
幽邃怆然,深不可测的小型黑洞,苍白的吸积盘,不时外射彩色喷流——这是她的光环。
而她那双瞳和光环一样空洞无物,衬托面孔上的微笑无比勉强和不自然。
作为青春期男生,凯伊有视角自动锁定裙下风景的下头怀习惯。
但是不知何故,他看到对方洁白的连衣裙下只有一片混沌般的静止黑暗——像宇宙经历热寂、恒星全数熄灭后的虚无。
向桌上看去,一把被重新涂装的冲锋枪规矩地放在一边,但其上的磨损和龟裂让它显得狰狞。
另一边是——
三个神态各异的针织布偶,被一手紧紧搂着,那力道,与其说是慈母护子,倒不如说是童话里巫婆攫住正面角色的喉。
一个表情端庄肃穆、浅茶色头发;一个体态小巧,金发飘然,头上还立着只迷你鸟儿;最后一个傻笑的,老实说,就像她自己。
这三个诡异的布偶,让凯伊觉得她与其像女子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倒不如说更像是擅长巫术禁法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