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去山东不是去造反的,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陈昇颇为无奈的回答了句,这话让他的父亲陈武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向下流,老人哽咽着说道:“大昇,你们这么一队去了山东,你说你不造反其他人会信吗?大昇,我从前不敢说透,可现在真是怕了,这条路走不好那就是死路,爹年纪大了,你和你弟弟还年轻,到时候真就..”
陈昇看着自己父亲泪流满面,沉默了会开口说道:“爹,只要我们不挑明了,官军也得捏着鼻子认下,现在不是我们不想大打,是朝廷和官府不敢大打。”
说完这句,陈昇顿了顿又是说道:“爹,且不说这条路儿子们走得很好,现在我们家回不了头了,你以为我们现在这么一走就能脱身,真要到了那最后一步,赵家出了事,咱们陈家也跑不了,父亲你在衙门里做了这么久,难道想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你们几个结义兄弟,恐怕谁也跑不了..”陈武愣怔了下,然后苦涩无比的开口说道,说着说着,又是用手捂住脸,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了口气:“你和二宏要真出什么事,我怎么去见你爷爷,怎么和你娘去说。”
“祖父早就说过,这世道就是手里刀最靠得住!”陈昇闷闷的说了句。
父子之间的对话很简短,陈武甚至没有在陈昇家吃饭,他从陈昇的住处出来,就直接去找赵进的父亲赵振堂,去人过去才被告知,赵振堂自己回徐州城了,听到这个消息,陈武才有些恍然大悟,索性直接赶回徐州城,外面人都知道,陈家老太爷和赵家老太爷一起喝了顿酒,都是酩酊大醉,大家也理解,两位老太爷都是高兴。
至于这外人所想和自家人担心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除了赵字营的用意之外,大家都觉得赵进这个安排不妥,以赵字营目前各团各队的实力,陈昇这第一旅未免太大了,尾大不掉,内部失衡,这可都是大忌,难道赵进因为拿下了兖州府而得意忘形了,居然做出这样的安排,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团练辎重大队并不是陈昇直辖,非战时,这两个大队是归贸易厅济宁分堂管辖。
更多人都是沉住气,或者说屏气凝神等着赵字营下一步的安排,大家都觉得以赵进为人做事的周密,不会胡乱安排,肯定有后续的,到时候看到全局,大家再下判断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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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间内,马队、巡丁和义勇以及各路探子在明暗两路都是活动的极为平凡,商贸和居住的区域看着都很正常,可凡是牵扯到赵字营各家丁团队的营盘以及工场仓库之类的地方,一概设卡严查,无关人等严禁靠近,而且现在赵进几天才回一次何家庄,大家根本搞不清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猜都没得猜了。
距离何家庄三十里外的庄园内举行了一场授旗的仪式,这仪式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新组建的第一旅开拔之前,都在这个庄园内集合,新任团正、团副、连正、连副等等,和自己将要管理的家丁们接触,然后领取装备,在这里进行操练,开始最初的磨合。
等赵进带人来到之前,第一旅已经装备完毕,整装待发,赵进来到的时候,陈昇已经带着第一旅的家丁们列队等候。
四个团加上马队和炮连,分为四大二小的方阵排列在庄园中,每个人都是全副披挂,铁甲兵器都是尽可能的擦亮,每个人都收拾自己的仪表,做到整齐干净,赵字营在一开始就对姿容要求的很严格,家丁们不理解,外面人甚至还有笑话,说这是打仗见血的,何苦收拾的和娘们一样,但现在,从家丁到团练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每个人都觉得军姿军容整齐干净,做事作战也都觉得浑身有劲,哪怕走在街上也都显得体面,文贵武贱,大家瞧不起兵卒,可却都觉得家丁光荣。
现在已经是秋季,是徐州最舒服凉爽的季节,天气晴朗,阳光照射在铠甲兵器上,反射出明亮的光芒,每个人都是挺胸抬头的立正,等待着赵进的到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光荣,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家丁们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都觉得和同伴们是一个整体,十人百人千人融为一体,好似巨人!
每个人在这个时候想得都不多,他们知道自己是家丁,他们不知道将来要去干什么,尽管每个人都能隐约猜到些什么,可大家都不愿意去想,但只要有人领着他们去做,大家都会毫不迟疑的跟上去。
“进爷来了!”有人吆喝了声,从团正到最基层的队副,都是检查自己部下的家丁,看看姿容和队列上有什么疏漏,然后低声督促,让大家拿出最好的风貌来,每个人下意识的把腰杆挺得笔直,又都是向前面的木台看过去,大家都知道,进爷要站在那上面校阅大伙。
马蹄踏地,铠甲碰撞,先进入场中的亲卫家丁,他们在各个队列中间列定,在火铳和火炮阵列那边的人格外多,甚至还有人下马检查火铳和火炮,对这个大家倒是不奇怪,在队列空隙的那些人就是为了传话用的,而火器那边的检查,这都是应有之义。
“进爷虎威,赵字营万胜!”有人先喊了起来,大家知道赵进到了,呐喊声浪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大喊呼喝,做了家丁,家人和自己才有了温饱体面,做了家丁,自己才能护住徐州这一方水土,这样的自豪和成就是无与伦比的。
赵进在王兆靖、吉香和刘勇以及亲卫们的簇拥下,骑马来到了木台边上,在那边下马走上木台,而陈昇浑身披甲,挂着长刀,正肃立在第一旅第一团的前面,等赵进走上木台之后,陈昇举起左臂平胸致意,他这一动作,第一旅各团各连整齐的跟着照做,铠甲碰撞,整个庄园校场上哄然作响,随即彻底安静。
站在木台上的赵进眯了眯眼睛,因为台下的铠甲和兵器反射光芒有些刺眼,长矛如林,杀气冲天,这是赵进的第一印象,如果是官军大队,这场中不知道能看到多少招展的旗帜,可在赵字营中只有团旗,满场只能看到几面旗帜,其余的都是森然朝天、整齐排列的长矛。
“赵字营的家丁绝不会放松懈怠,赵字营的家丁会百战百胜,你们最开始是第一队,后来是第一团,现在是第一旅,这第一的名份,你们要牢牢把握,时时刻刻都要做到第一!”赵进扬声说道,他每说一句,亲兵们就次第大声复述,让
等这番话说完,们都被赵进说得热血沸腾,等这山呼海啸一过,赵进抬起了手臂,
赵进看了眼站姿标准的陈昇,大声吼道:“第一旅旅正陈昇上前来,授你战旗!”
今日这校阅的流程提前有过计划和演练,普通家丁不知道,连正及以上的头领们都是清楚,陈昇也是心里有数,大踏步的走上木台。
在赵进身后,已经有五面大旗在飘扬,赵进接过最高最大的一面,迎风一抖,红边黑底变了个样式,旗帜的中央有老虎的图形。
这老虎却不是寻常图画上的模样,也不是大明官府官军常用的那个样式,而是楚汉的形态,徐州本就是项羽、刘邦发家的地方,这边汉墓当真不少,流通在市面上的楚汉文物不是那么稀罕,这旗帜上的老虎就是汉代的图样,古朴庄重,又带着肃杀森然之气。
图样是相对抽象的虎形,通体纯黑,写着“赵字营第一旅”。
“这是你们第一旅的战旗,你们第一旅会高举这面战旗,百战百胜!”赵进开口说道,双手将那大旗递给了陈昇。
这面大旗旗杆粗长,旗帜宽大,被风一吹招展要懂,但拿着也很费力,多亏赵进和陈昇的力量足够,陈昇双手接过战旗,对赵进郑重点了点头,王兆靖和刘勇神情肃穆,而吉香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艳羡表情。
“大昇,徐州的北面先交给你了,替我守好,也要保重!”
“放心!”
简短对答,陈昇转过身去,按照预先的安排,陈昇应该拿着大旗走下木台,然后将旗帜交给掌旗官,接下来是其他四个团的团旗授予。
没想到陈昇却没有照着预演来做,只是转身单手立起大旗,冲着进爷让咱们全家过上好日子,是进爷让咱们有了体面!”
刚说出第一句的时候,每说一句,他们就跟着喊一句,而且越喊越大声,发自内心的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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