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需要打压这些儿子,但是他有耐心,因为至少现在还用得上他们,他可以慢慢地给多尔衮创造机会,让他接掌更多的牛录和人口,最后让他名正言顺地继位..
“儿子明白了,等下回去就安排,绝对不会辜负父汗的期待!”皇太极躬身答应了下来。
父亲对阿敏的忌惮和防范,对自己暗存的削弱意图,皇太极全部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头。他的心没有任何的动摇,而是永恒般的平静。
因为他知道,他比父亲年轻三十三岁,他有的是时间来改变这一切,他可以等。
在夜晚时分,已经扎好了营的镶蓝旗营地里,努尔哈赤大汗的传令兵来到了旗主阿敏的帐中,向他宣读了大汗白天做出的决定。
当得知了大汗甚至商量都没有和自己商量,就已经决定了让自己担任主攻辽阳城的任务之后,镶蓝旗旗主阿敏愤怒得连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他还是接受了这样的一个命令,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使者,因为他知道自己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如果他胆敢反抗,他的被大汗装进一个箱子里活活闷死的父亲就将是前车之鉴,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助他或者为他说话,所以他只能俯首听令。
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抓紧时间赶紧做好之后进攻辽阳城的部署,尽量少让自己损失一些实力而已。
他睁大了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然后将自己的亲兵招呼了过来。
“把济尔哈朗给我叫过来!”
亲兵很快就将他的亲弟弟济尔哈朗叫过来了。
济尔哈朗眉目与阿敏颇为相似,但是性格却大不相同。也许是已经被父亲的下场吓坏了的缘故,他没有什么过多的野心,一个劲儿地只想着奉承努尔哈赤,对自己现在的地位也心满意足,一点也不想奢望别人不肯给他的东西。
阿敏看不起自己的这个弟弟,但是他又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弟弟。
当他将努尔哈赤的决定告诉给了济尔哈朗之后,济尔哈朗先是闪过了一道痛苦的目光,但是很快就如同阿敏所预料的那样,转换成了听天由命的从顺。
“这是大汗的命令,我们只能听从了。”
“所以我将你叫了过来,看下之后我们该怎么办。”阿敏按捺住了自己心中的烦恶,尽量简短地对济尔哈朗说。
“还能怎么办?我们到了辽阳之后,稍事休整一下就进攻吧,趁着汉人现在惊魂未定,给他们几下大的,只要汉人一吓破了胆,他们就会内乱,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冲进城去,只要没有城墙的掩护,汉人还算什么!”济尔哈朗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这是蛮干!”阿敏直接打断了弟弟的话。“这样强冲,我们得死多少人?到时候还有谁看得起我们镶蓝旗?”
“可这是大汗的命令啊..”济尔哈朗小声说。
“大汗也没叫你自己去死,不用这么急!”不耐烦的阿敏大声呵斥。
片刻之后,他也发现了自己失言了,连忙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放低了声音。
“我不是说要违抗大汗的命令,只是说我们要想点法子来减少自己的损失,懂了吗!”阿敏不耐烦地回答。
济尔哈朗没有答话,显然对刚才哥哥的那句呵斥还心有余悸。
“你过来听我说,”阿敏把济尔哈朗叫了过来,凑到了自己的身旁,“根据我们的探子回报,袁应泰在沈阳陷落之后,已经撤回了奉集、威宁几个卫的军队,把他们调回来合力共守辽阳,所以那里的兵力现在很是不少。更何况,他们还引水注入了壕沟里,还在沿壕沟一线布置了大量部队环守,你说这样要是强冲,我们得流多少血?!”
阿敏对明军在辽阳城的布防十分了解。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因为早已经在大明军队和辽阳城里安插了大量细作的缘故,大明督师袁应泰在辽阳城中的部署和辽阳城的城防状况,建州女真金军的高层将领们几乎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不光是这一战,在之前几乎和大明的每一次交战当中,建州女真金军都可以说相当了解明军内情,因此他们在和大明对垒时总是在一开始就占了极大的便宜,可以轻松做到针对性部署。
在一次次失败之后,为了留下一条性命,愿意和建州女真金军合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所以建州女真金军现在的情报收集工作越来越顺畅,几乎可以了解大明经略对防守辽阳城的所有安排。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听完了阿敏的解释之后,济尔哈朗也明白了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因而也从刚才的激动当中恢复了平静。
阿敏没有回答,只是在慢慢思索。
过了片刻之后,他拿定了主意。
“这些壕沟太麻烦了,我们要是慢慢架桥得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壕沟里的水抽掉。”
“你是说要再挖沟把里面的水引开?”济尔哈朗心里了然了,不过片刻之后又有些疑惑,“可是这么干来得及吗?大汗可不一定会慢慢等着咱们啊,要是他催了怎么办?”
“一定得来得及!”阿敏的脸上微微抽搐,透着一股狰狞,“去让汉人挖沟,赶紧挖!死多少人都没关系,反正汉人有的是!到了辽阳之后,你去周边去找,袁应泰没可能把周边所有汉人都迁到辽阳城里去。你要把能找着的汉人都给我抓过来,让他们死命挖沟!明白了吗!”
“好的,明白了。”济尔哈朗连忙点头。
“我就率军在你们后面督阵,明军的人不会看着我们就这么挖沟的,他们肯定要跑出来阻止,只要他们敢出来我就杀过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阿敏冷冷地说,“只要我们打下辽阳,从里面掠取财帛奴隶,就不怕没有壮大的机会!”
只要能够壮大,那么到时候就算努尔哈赤,也没有办法随意支使我了!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
千百年来,蒙古和女真部落的生存规则就是这样简单——弱肉强食,弱者从来只能遵服强者,忍受着对方的压榨和欺凌,从没有一丝亲情存在。
经过了数日的行军之后,努尔哈赤率领的后金大军终于来到了辽阳城下。兵临城下的建州女真金军,静静地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待着将这座大城攻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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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时的辽阳城中,女真大军的到来已经引起了一阵恐慌。虽然人人事前都知道在拿下沈阳之后,辽阳城终究会成为抗击女真人的最前线,但是当这支女真人的大军当真来到眼前的时候,人们还是本能地要感受到那种恐惧。
在辽阳城的城头,大明辽东经略袁应泰和巡按御史张铨一起登上了城头,观测对方的军阵。远处的建州女真金军,正在城外不停逡巡着,安营扎寨。大军虽然忙碌却井然有序,仿佛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大明经略暗暗吸了一口气。
面前的这支军队井然有序,进退自如,军法森严,不愧是能够把他的前任杨镐和他自己打得一败涂地、并把自己逼入了绝境的强军。
虽然明知道自己和部下们打不过这支军队,但是他并没有再退却的打算了,因为他必须和辽阳城共存亡。
在城下,是他们所统御的军队,是大明在辽东的最后一支能够抵抗女真人的武装力量。此时,他们正沿着壕沟部署着,满怀紧张地看着远处的军队。虽然他们都手执兵器,盔甲齐备,旁边还有闪耀着青光的红衣大炮助阵,但是他们竟然大气也不敢出,显然士气已经十分低落。
“哎!只恨当年李引城一时疏忽,结果让老奴如此坐大!”看完了两边的军势之后,袁应泰旁边的巡按御史张铨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李引城就是指李成梁,大明万历朝最为赫赫有名的将领之一,先后十次向朝廷奏报大捷,得到了朝廷的无数封赏。然而也就是是他,曾将努尔哈赤收为养子,更给了他坐大的机会,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他到底该做如何想呢?
袁应泰没有答话,而是偏过头来看向张铨。
他现在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就连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显然已经忧愤到了极点。
“宇衡,休要如此作态。”看着对方如此表现,袁应泰忍不住责备了一句,“现在将士都在看着我等,如果我等不能镇定自若做个表率,反而惊慌失措,那将士不都泄气了?到时候还如何守城!”
“事已至此,我等就算强颜镇定又有何用?”张铨苦笑着反问了一句,“大势已去,我等就算再怎么做,也只能略尽人事了。”
“宇衡!”袁应泰忍不住呵斥了。
“大来莫不是以为我怕了吗?”张铨仍旧在苦笑着,低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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