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蔡崇现在在朝堂的声望,他若煽风,文臣罢工、振臂一呼,百官懒政,莫说沈雁归,墨承影也不能不忌惮他。
便是仗着这点,他觉得自己即便是败了,沈雁归一时也不敢拿他如何。
胜,可挟天子总揽、朝政大权;败,可全身而退、继续为相。
这是他在朝多年打下的根基,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沈雁归贴在自家夫君胸口,转了脑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上——
那山名落霞,满山红枫。
秋意浓,山艳如血。
秋风起,往事翻涌。
林惠茹的兄长杀了沈晏修,天不忍见,林家几兄弟去赴宴,回来路上,遭遇山体滑坡,几辆马车全都被泥沙覆盖。
无人生还。
林老夫人受不住打击,吐了口老血,很快魂归西天,林侯爷也落下病根,从此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得亏是小儿子新婚去了岳丈家,否则林家那时候便断子绝孙了。
嗯,老天爷便是如此。
一直站在沈雁归这边。
沈雁归见了丹珠,告诉她惩罚暗影卫的时候,注意轻重,莫要误了后面的大事。
守备军大将陈启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决定追随蔡相,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第二日,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收到一封密信。
有人邀请他们去落霞山枫林苑,品美酒、赏秋景。
没有落款,还特别声明,莫要外传。
部分朝臣收到信,陆续赶来蔡府。
蔡崇也是见信才知这事,“十之八九,王妃所为。”
“王妃?”兵部侍郎吴止道,“我上次去梅园,特意带了名鼻息灵敏的大夫,让他扮作小厮,随我一同去见她,大夫说王妃用了大量止血药,伤得不轻啊。”
“很明显,那娘们近来应当是身子好了些,听到风声,有意拉拢咱们呢。”
“王妃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也低估了咱们对相爷的忠心。”
“去吗?”韩杨问。
“去啊,为何不去?咱们堂堂把持男儿,还能怕她?”
韩杨担忧道:“会不会有诈?”
“诈?”鸿胪寺华大人,即华杉儿的父亲,笑道,“诸位有所不知,那落霞山枫林苑,
曾是不才名下所有,因着景色极美,被长公主殿下收了去,并入梅园。”
“那地方可谓一目了然,她想要藏人。”
华大人摇头,“没有可能。”
一目了然,意味着情况不对,他们可以直接不进去。
无法藏人,便是她失去埋伏行凶的可能。
众人放声大笑。
“就算能藏人又如何?在场诸位,都是朝中各部重臣,她还敢将咱们一次性杀了?”
“就是,若要当个光杆王,她在落霞山落草就是,何必这般麻烦?”
朝中重臣一次性出事,莫说影响恶劣,整个朝堂都要瘫痪,但凡脑子正常点,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韩杨为人谨慎,他看向蔡崇,“相爷以为呢?”
蔡崇眉头深锁,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程若谷呢?”
“那个老匹夫嘴巴紧得很,不过他那个女儿,这段时间正好在我兵部,是个机灵的姑娘,不过嫩了些,嘴上没个把门的,收到邀请帖便恨不得昭告天下,说王妃请她去落霞山赏景。”
“没有落款,她怎知是王妃邀请?”
“她说她认得字迹,我也让人瞧了她的请帖,与我的一字不差。”
蔡崇手指有规律地落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声。
“她不过就是个女子,相爷何必如此畏惧?”
能轻易杀了自己二十名死士的女子,可不是寻常人。
不过蔡崇也不觉得沈雁归敢将这么多人,一次性全杀掉。
他再读请帖:持请帖上山,想必入内须得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