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笼罩特里尔时,安吉尔下了马车,拒绝了车夫带有推销性质的旅馆介绍,自行寻找了一处在13区称得上是豪华的酒店。
毕竟是以“公出”的名义来特里尔,如果入住那些档次不高的旅馆,等鲁恩军方调查我时,说不定会被怀疑……她嘀咕着,用提前准备好的假身份和印着因蒂斯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头像的费尔金纸币办理了“河畔酒店”的入住。
当然,她用的并非艾琳·沃森的外貌,也不是克莉丝汀·特蕾莎那足以引起围观的美貌,而是通过“虚伪”指环略作修改,但实际通过易容手段也能做到的伪装。
有种回到了上次特里尔之行的感觉,要是再来个大学生蹲守在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第八局”成员在街对面遥望,就更像了……她来到属于自己的套房,很快把并不算多的行李放好,贵重物品则随身携带或扔进“镜面空间”,以免被人偷走。
完成这些事后,她叫来客房服务,点了份不算丰盛,但具有当地特色的晚餐,就着窗外塞伦佐河的夜色,一边用餐,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我明面上的‘任务’是打通走私军火的渠道,这件事并不算难,甚至不需要我亲自动手,联系伊莲,让她提供一些渠道即可,最好和索伦家族沾上点边,又没有实际联系的那种,毕竟军火不需要从因蒂斯走一趟,只是表面的伪装……
“其次,是黑夜教会关于调查‘镜中人’的任务,因蒂斯共和国的正统神灵只有‘永恒烈阳’和‘蒸汽与机械之神’,女神教会无法涉足,这导致明面上几乎没有人能帮助我,哪怕蒸汽教会同样在鲁恩传教,特里尔的教堂也不会站在黑夜的立场上。
“所以,大主教安东尼交给我的线人是我目前唯一能用上的力量,除此之外,当地的地下非凡者聚会也能去碰碰运气,但和贝克兰德、廷根等地类似,这里的聚会必然也被官方非凡者严密监视,风险并不算小。
“如果其他方法都行不通,还可以寻找特里尔的‘魔女教派’,这也许需要‘白之圣女’卡特琳娜所在派系的帮助,她曾经以魔药材料的线索向我示好,立场或许倾向我这边,但我在贝克兰德的老上司,赛薇莉亚·兰登活着到了特里尔,有她的存在,我随时可能暴露官方非凡者的身份……
“最后,是关于自身力量与特里尔地下‘污染’的关系,黑猫温萨、阿罗德斯都曾警告过我不要轻易接触,但或许这里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能解开我身上谜团的办法……明天上午,那面银镜的‘充能’就会完成,可以试着联系一下阿罗德斯,获取帮助。”
随着热竹鸡肉馅饼、烤牡蛎等特里尔美食入肚,安吉尔也理清了即将要做的事,她将一杯无酒精的佐餐甜酒一口饮尽,让侍者收走餐具后,披上斗篷,稍作伪装,就离开了河畔酒店。
这次,她没有乘坐雇佣马车,而是根据街头的路标,偶尔可见、还没被张贴的广告覆盖的区域地图,找到了位于13区,即老实人市场区东北靠近12区的蜜獾街。
路途中,安吉尔不可避免地在比贝克兰德东区还乱的街道上遇到了阻碍,几名醉汉也许是因为酒精上脑,也许是看到安吉尔孤身一人,斗篷下的身材又颇为诱人,摇晃着拦住了她的去路。
甚至都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安吉尔悄然放出的“疾病”就让原本站立不稳的醉汉们纷纷栽倒,呕吐起来,有的甚至直接陷入了昏迷。
这种程度的“疾病”,就连非凡者来调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只会认为是酒精中毒引起的症状……安吉尔离开混杂着酒气和酸臭的小巷,逐渐来到路灯密度较大,房屋外墙也更为干净整洁的区域。
“看来那位线人在特里尔过得不错,居住的地方已经接近更为富庶的区域了,比起刚才混乱的街道,这里空气更加清新,街上也没有游荡的行人……唔,特里尔的20个区域数字越小,越靠近市中心,同时房产的价格也越高……”
安吉尔嘀咕着,来到蜜獾街46号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三套联排房屋中的一套,和安吉尔在廷根市水仙花街居住的房屋类似,站在街上可以看到二层的阳台,上面晾晒着一些男性衣物,颇有生活气息。
咚咚。
安吉尔敲响了包铜木门,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街道上。
足足一分钟过去,二楼阳台旁的窗户内才传来一道压抑着的男性声音,用因蒂斯语询问:
“这么晚了,是谁?”
按照大主教提供的信息,安吉尔以鲁恩语回答道:
“现在很晚吗?看看窗外,黑夜注视着你。”
听到这句话,二楼那名男子的呼吸猛地停住,片刻后才缓缓呼出,随后是由近及远,又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视线偷偷望向两侧的街道,见街上除了安吉尔之外没有其他人,这才收回目光,窸窸窣窣在门后解除了某个机关。
“进来吧。”
男子的谨慎并没有让安吉尔感到不满,事实上这才满足了她对“间谍”的想象,要是刚念出暗语,对方就像见了亲人一样盛邀她进门详谈,她反而要怀疑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一整队“机械之心”或者“净化者”,等着把她按倒在地了。
当然,身为半神,哪怕一队官方非凡者蹲守,也拿她没办法,但这等于是提前结束了所有任务,甚至可能惹来教会之间的纠纷,最好能够避免。
如此想着,安吉尔紧跟这名身材瘦高,棕发梳得整齐的男子进入客厅,在昏暗的煤气灯下落座。
没有茶,没有咖啡,他甚至还有些警惕,或者说,担忧……很快捕捉到这名线人的负面情绪,安吉尔轻笑一声,确认般地问道:
“达尼奥·布朗?”
“是我,”棕发男子点了点头,他大约30岁,脸上已经有了不属于年轻人的疲惫,“8年了,你是第一個在我面前说出那句话的人。”